说着,端起桌上另一杯茶,对着二姨娘就泼去,二姨娘一张化妆精致的脸上顿时水答答的一片狼藉。
二姨娘自进得林府,这还是头一遭被人如此对待,就是太太差点被她设计死了,也只是打她几板子罢了,哪有这般让她没脸过?顿时得气得人都在抖。
许妈妈跟着二姨娘几十年,也没见她如此受气过,气得上来夺阿九的鸡毛弹子,阿九对着她的手就是一下,抽得许妈妈嗷嗷直叫,手背顿时肿得很高。
“反了,反了,我不活了,连个乡下丫头也敢打骂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去找太太……找太太评理去,今儿若不处置了这个小贱货,我就撞死算了。”
阿九就道:“你爱去不去,我娘好歹也是府里头请来的客人,姨娘想打就打,打骂就骂,妾乃是半奴,我娘就算再是贱民,她也是民,比起姨娘来,可要高贵多了,姨娘打得我娘,我就打得你,在阿九的眼里,任何人敢欺负我的家人,我就打给你们看,你要到前头闹,尽管去就是,看丢脸的是你,还是我。”
这话正戳中了二姨娘的痛处,她堂堂官家小姐,只因家道中落才不得已嫁与表哥为平妻,百般算计,闹到现在被贬为妾,连个乡下的童养媳也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半奴,敢拿茶水泼她,气得心口一阵闷痛,指着阿九半晌才道:
“好,好,你个杨玖……今天我不治你,誓不为人。”抬脚就向戏楼前头冲。
以前二姨娘还是平妻时,行事举止内敛做作,从不把事情放在明面上闹,一般只下阴手。
可自从被贬为妾室之后,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脸面也不顾忌了,做事张狂起来,仗着大老爷宠她,在府里行事说话浑然无忌,大太太虽然整治过两回,但到底是个心软的,想着她由平妻贬为了妾,心里不圆泛,能容的就容了她,也没认真跟她计较过,更纵得她越发的嚣张跋扈。
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么?
阿九就冷笑出声,也不拦她:“姨娘可想好了,是真要送到前头院里去么?你可是长辈,一会子事情闹穿了,丢的可就不只是你我的面子,大房的面子,同样丢的可就还有二哥和两个姐姐的面子了,我娘她无所谓,反正是要回乡下的,就算她真是偷了你的东西,顶破天,也就是被太太嫌弃罢了,而您呢,身为林府的妾室,为一个小物件跟个农妇争斗,坐上那么多湘中贵人怎么看你?京里来的贵亲怎么看你?二姐姐是说了人家了,三姐姐呢?你说人家看到你这种睚眦必报,没规没矩的生母,人家还愿意给三姐姐说亲么?”
“你……”阿九的话又触了二姨娘的痛脚,冲出去的脚步就顿住了,三个儿女是她最牵挂和心疼的,若不是为了儿子,她又怎么会出个昏招自贬为妾?
“姨娘怕什么?原本姨娘也没想要闹大,是九姑娘你自个太不息事,明明你娘就做错了,偷了姨娘的东西还打坏了,不说道歉陪礼,反而句句诛心,还动手打人,这天底下还没个说理的方了么?”许妈妈在边上看着就急,这两年二姨娘是越发的没有了经略和手段,处处被大房拿捏着短处,行事作派混乱又无分寸。
二姨娘听了就道:“就是,没见过小偷比被偷的还嚣张的,许妈妈,把人带到前头去。”
两个婆子就要去拖桂花嫂,阿九眼睛一瞪,冷哼一声,那两个婆子就退开了些,阿九亲自上前扶住桂花嫂,小声问她:“娘,不是阿十陪着您一起逛园子的么?怎么……”
桂花嫂的脸色很不自在,小声咕哝道:“阿十被大少爷临时叫走了,小九,娘没用,帮不了你不说,还给你添麻烦了。娘真的没偷她的东西,是她自个放在那的,娘也就觉得好奇,捡起来看看罢了,谁知她们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娘心中一紧张,就把那东西给掉地上摔了。”
阿九听了心中就有了数,拿帕子细细帮桂花嫂擦干脸上的水珠道:“娘,你别怕,到时候照实说话是,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冤了您的。”
“可是小九,你刚才……那样……只怕……”桂花嫂苦着脸,愧疚地看着阿九,她也知道,二姨娘在府里的地位不低,连太太都要让着她三分,阿九刚才可真把二姨娘给得罪死了,又拿茶泼她,只怕大老爷知道了,真会休了阿九去。
阿九听了就道:“娘,若是小九回杨家屯,您不会嫌弃我吧。”
“小九,是娘对不住你……”桂花嫂伤心地把阿九揽进怀里,又哽声问:“应该不会吧,大少爷那么疼你……”
阿九就想起刚才大少爷明明也知道桂花嫂出事的消息的,原以为,他会过来帮自己……可是到现在,也没见他过来,若是真关心,府里有人欺负自己的娘,他为什么不来为桂花嫂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