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靖震了一下,终于开口:“我没有看不上她的意思。”
“那又是为了什么?”冲羽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忽地吃了一惊,“难道是因为我?……是因为你一开始就答应了不和我抢初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不好意思违背诺言?”
“……”玄靖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却微微变幻。
“不是吗?”冲羽打量着同伴的表情,“我也觉
得你没那么死脑筋。”
“啊?!莫非……”他又想了想,不知道一闪念想到了什么,忽然脱口:“莫非你是不能?难道你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身体有毛病?对了对了……我记得那一次在炽火城,你的腰和腿受过重伤!莫非是那次?”
“……”玄靖终于动容,凌厉地看了这个喋喋不
休的同伴一样。
冲羽一下子闭了嘴,讪讪:“难道也不是?那……”
“是。”忽然间,对方吐出了一个字。
那一瞬,冲羽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什么?”
“是身体出了问题。”玄靖的声音平静而节制,“但不是在炽火城。”
“真的?!”冲羽失声,脸色变了又变。
玄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解下了一直不离身的黑甲。
月光照在他挺拔矫健的身体上,肩背遍布伤痕,每一处都是血战留下的烙印。而他只是抬起手,默默地指向了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蚀洞,深不见底,直接通向了心脏!他黑甲下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都被污浊覆盖!
那一瞬间,炎国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不出话来。
“这次我来这里,本来是想送个贺礼就走的,但既然你这样苦苦相逼,非要问个清楚,那么,我就告诉你真相——”玄靖重新掩上了盔甲,直机着他,“现在你满意了么?”
“你……你被第二次侵蚀了?!”神羽失语了半响,才喃喃声“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在迦师古城那一战里,你已经……”
那空前绝后的一战结束后,初霜重伤垂危,没有医师再来查看每个人的伤势。血战后侥幸活下来的他们略作休息、便各自分头离开——那时候玄靖看上去还是好好的,而他因为心急如焚地想带著初霜回炎国疗伤,竟然没有初同伴多说几句。
难道在那一战里,玄靖才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如今回忆起来,最后和魔面对面决战、刺下最后一剑的,毕竟是他!
“不是在那里,而是更早,”玄靖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其实在华渊城,我已经被使徒迎面击中,二次侵蚀。而在迦师,则是第三次。
“什……什么?!”神羽大吃一惊,“不可能!”
“你很早以前就已经被重复侵蚀了?为什么奶妈会没看出来?”
“我刻意的压住了。那个伤口非常的小,肉眼几乎看不出来。”他淡淡道,“你也知道我修炼了修罗之焰——靠着那种力量,可以暂时不让邪气外显。我很少和她接近,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发觉。”
“你……你为什么不说?”冲羽气得跺脚,声音有些发抖,“非要耽误到现在这样!要是早点说出来,大家至少可以一起想办法!”
“没用的。”玄靖微微摇头,“你也知道,只要被魔侵蚀了第二次,就已经没救了。何况我己经三度让魔侵入了身体?”
“……”冲羽一时间无法回答,脸色苍白。
玄靖微微咳嗽着,苦笑:“三次,一般人还真没这种福气……说不定我身上有着某种吸引魔物的特质吧?当年魔最初诞生在这个世间的时候,祂就借用了我的身而当祂即将死去的时候,又再度将黑暗的种子嵌进了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抬起手指了指头颅:“如今,已经快到这里了。”
玄靖的眼睛原本是北庭玄氏特有的深蓝,宛如黎明,然而此刻那种蓝里却混入了斑斓的黑色,一点一点从深处浮现,看上去触目惊心。
冲羽只看得一眼,就猛然颤了一下!
“现在,祂还没有抵达这里,”玄靖的手指停在
了眉心那一处伤痕上,低声,“等魔的力量进入颅脑,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变成这天下最后一具邪鬼了。”
冲羽听得不寒而栗,咬牙:“不会的!我们当年可以打败不可一世的魔,自然也能齐心协力把你救回来!初霜医木绝项,她一定会——”
刚说到这里,他忽地停住了。
“难道……就是因为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冲羽震惊地看着玄靖,失声喃喃,“就是因为她,你才不说出来?”
对方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即便是绝顶的医师,也需要舍身级别的禁咒才能净化我身体里的魔,而我不愿她做这种不值得的事。”
冲羽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