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虽然心有不甘,但毕竟不敢违抗皇太子的命令,六王低声领命。白璎看了真岚一眼,手轻轻扶上了光剑的剑柄,对着丈夫悄然颔首致意。
“谢谢。”她在他走过自己身边时,轻声道。
“不用。”真岚的唇角微微扬起,“你看,我——”然而,话音未落,他的脸色忽然变了,来不及多想便一把将妻子猛然往路旁一推,随后侧身覆住了他。只听“嚓”的一声响,一道银光直接钉入了他的后背!
“殿下!”四周的战士齐齐回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那个十来岁的孩子手里握着一支从母亲尸体上拔出的箭,死死盯着他们,冰蓝色的眼珠里透出了某种令人恐惧的光芒。
“谁说战斗结束了?才没有结束!”那个孩子握着箭,对着空桑的王者大叫起来,声音颤抖而愤怒,“还有我呢!还有我呢!只要有一个冰族人还活着你们就没有赢。。。。。。。你们这群杀不尽的卑贱的空桑人!”
军士哗然,四周传来一阵刀剑出鞘的可怕之声。
然而,空桑皇太子看着那个站在母亲尸体前的孩子,眼前却涌出了某种痛苦的光。摇了摇头,阻止了周围军士的异动。
是的。。。。。没有结束。永远也不会结束。
冰族和空桑,这两个民族本是同根而生,却在几千年里背道而驰,越走越远,最终成为誓不两立的敌人。两族音的仇恨已尼绵延了上千年,葬送过成千上万的人,如今也不会终结 ——它还会延续下去,驱使一代又一代的人手握武器,前赴后继地投入战斗,相互厮杀,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
这一瞬,某种深不见底的悲哀攫住了空桑的王者,真岚望向白璎,两人的眼里都有着悲痛的光芒。
“可恶的冰夷小崽子。。。。。。”黑王玄羽怒极喃喃,手里的长刀铮然出鞘。
“不!”白璎回过神,飞身扑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格挡住玄羽。然而身后却随即伟了来稚嫩的惨叫和怒骂——后面的士兵一见黑王带头,立刻便朝着那个袭击皇太子的孩子扑去。
“不,不。。。。”白璎失声喃喃却无法直视战士们愤怒的眼睛。
“呸,空桑人!”那个孩子在冷笑,带着冰族军人特有的冷酷表情,“听着,才没有结束呢。。。。才没有结束!”
空桑战士被彻底地激怒了,长矛瞬间刺穿了孩子的身体,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挑在矛尖上,抛向了天空。
孩子的血从头顶洒落下来,六部发出了疯狂的呐喊。
那是怎样一种仇恨。。。。。世代相传,深刻入骨。
“妈妈。”那个孩子掉落在母亲脚边,轻轻抽搐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白璎捂住脸,不忍在看。
刚刚平息下来的事态再度激化了,孩子的死点燃了原本已经准备束手就擒的冰族人的怒火,虽然已经是筋疲力尽,但是所有幸存的冰族在城破之后陡然聚到了一起,随手拿起一切能拿到的东西,发出了困兽一样的呐喊,和包围他们的空桑士兵缠斗在了一起。
局势急转直下,六部战士也重新拔出了战刀,冲向那些暴乱的人群。
这已经是一场众寡悬殊的镇压和屠戮,残留在城中来不及撤退的大都是老弱孩童——没有武器,赤手空拳的人们甚至捡起了石头和木块,掷向那些入侵者。
而空桑战士骑着天马,长刀挥舞之外,血肉横飞。
“住手!”真岚再也无法看下去,踏前一步,厉声大喝,“都住手!战争已经结束了!”
但是杀戮和复仇令所有的空桑人仿佛疯了一样,爆发的怒喝和惨叫将他的声音淹没了。
“不,殿下,您无法令他们在此刻住手,”大司命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低声道,“百年来,战士们心里积累了太多的恨意,必须要用敌人的血才能浇灭,就算您是君主,但若是此刻背离了民心,恐怕。。。。。。”
真岚一震,握紧了辟天长剑,久久不语。
王者必须顺从人民的呼唤和意愿,可是,又有谁来关心他内心的意愿呀?
仇恨的力量,是不是永远都那么强大?
沧流历九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黑暗依旧笼罩着天空,而云荒大地上的战尘终于落定了。
血腥的最后一战后,伽楼罗金鸟带走了大半帝都冰族,飞向了西荒尽头,和空寂之城的族人会合。在飞廉和狼朗的带领下,这一部分劫后余生的冰族人趁着敌方尚未追杀而来,不顾危险,驾舟入海,离开了云荒。因为在洪水之中受过对方的恩惠,沿路的西荒部落破天荒地的没有为难这些穷途末路的冰族人,任凭他们穿过了大漠和猛兽模行的狷之原,回归那曾经漂流过千年的西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