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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镜(出书版)(44)

白螺叹了口气,“几百年都这样了……哪在乎多受几个月?雪儿,替我去院子里采一些龙胆白薇来,服了便好了。”

雪儿不敢怠慢,绕过屏风打开院子的门走了出去。

房内一下子变得极安静,白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响起,身上的血一点一滴渗出,浸透纱衣。她咬牙忍痛,等待着。然而寂静中,花铺的门忽地被人震天价地敲了起来,有人在外头大喊:“店里有人么?都死哪去了!我家老爷要来买花!快点开门!”

“今天小店不开张。”被那种飞扬跋扈的骄横气息激起了怒意,白螺压了一口气,也不开门,只是坐在那儿对着门外的人回道,“外头的客官,请回吧。”

“我家老爷要买花!不开门也得开门!”外面那个家奴气焰更加嚣张,显然已是不耐至极,“小小一个花铺,也敢这般托大!小的们,给我把门砸了!看她出不出来!”

门外一连声的应和,把门擂得山响。眼见薄薄的门板便要被推倒,白螺蹙眉扶着桌子站起来,取了一件苎麻的黑夹衣,披在渗血的白衣外头,不等外面人动手,径自开门出去。

砸门的不防里面有人忽然走出来,倒是往后退了一步。

她站在廊下,眼睛一扫那群人,冷冷地道:“是谁说要把门砸了?”

“是老子我说要……”冯胖子气势汹汹地嚷,然而话说到一半,忽然就不由自主地噤口——这个开门出来的年轻女子虽然一脸病容,却有冰雪般冷然不可侵犯的神情。那一眼扫过来,不知为何,连他这般脑袋长在头顶的人都觉得凛然生寒,不自禁地口吃起来。

这个花镜的女主人看来真是不一般——难怪徐侍郎出门前还再三叮嘱要自己好生说话,千万不可莽撞。

“哈,小的不过说笑而已。”冯胖子朝天的眼睛立刻回到了原位,打着哈哈,甚至不自禁地露出了只有在秦相爷面前才有的点头哈腰,“姑娘莫当真,莫当真……今儿是我家老爷吩咐小的来贵铺买花,希望姑娘成全。”

“买花?我还以为是抄家呢。”白螺冷笑了一声,径自转身,“抱歉,今儿花镜不开门,有事请改日来。”

“白姑娘!”一见她要关门,冯胖子脸色也变了,然而被她的气势压着,也不敢莽撞,只是一把拉住门,急急道,“姑娘这么说,让小的怎么回去交代?我家老爷今儿特命小的来求购一株御衣黄,空手回去可不能交代。”

“御衣黄?”白螺眼里闪过诧异的光,第一次正眼看了看面前这个锦衣胖子——这般俗不可耐的家伙,居然也知道御衣黄?

然而,她嘴里却冷冷地道:“莫不是你家老爷听错了?这御衣黄是牡丹中的极品,外面卖到千两纹银仍然难得一见——花镜小小铺子,哪里有这等稀奇东西?”

“我家老爷已经派人找遍了整个京城的花铺。听懂行的人说,这临安如果还能找到御衣黄,便是在白姑娘的铺子。”见她否认,冯胖子急了,眼睛一瞪,几乎冒出凶焰来,“老爷说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从姑娘这里求了来!”

“无论如何?”白螺冷笑起来,“可惜,这里无论如何也没有御衣黄可以给你。”

冯胖子再也忍不住,手臂一用力,撑开了门,“我就不信会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白螺也不阻止,剧痛让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松开了把着门的手,微微侧了侧身子,“你自己看吧。”

冯胖子一步踏入门里,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四面看着满堂的花木——白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俗人,或许连牡丹和芍药都分不清吧?

“果然没有。”然而,出乎意料地,冯胖子看了半天,居然直起身子沮丧地说了一句,“老爷府上以前种了一株御衣黄,我还看过它开了最后一次花,好歹也认得。”

“你们府上种过御衣黄?”这样的无心之语,在白螺听来却是暗自一惊。怎么可能……在汴京时倒也罢了,南渡之后,临安全城再无这种花中极品,连御花园都没有,这个人又是在哪里看到过?

然而冯胖子没有回答,一双眼滴溜溜乱转,蓦地看到了屏风后那半掩着的门扉——门后透出隐约的翠色,竟是别有洞天。他不由脸上一喜,嘿嘿笑了起来,“哎哟,白姑娘!原来你这里还有个后院!让我进去找找!”

“不行!”顾不得身上痛楚,她蓦然一把拉住了门,“这个院子你却进不得!”

“姑娘何必藏私呢?让小的开开眼界嘛……”看到白螺严峻的神色,冯胖子更坐实了牡丹必然种在院中的想法,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却毫不客气地把门猛力一推,抢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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