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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变成这样……”千年之后,在星尊帝亲手设下的封印里,那双眼睛忽然隐约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一刻开始我就不认得他了……他的眼睛完全黑了——那是杀人者的眼神!”
“这种眼神,在以前并肩开拓时也不是没看过,但只在逼到绝境时才会显露。但那一刻开始,皇天的力量完全操纵了他。他居然连我和孩子的安危、都已不顾惜,这个云荒、还有什么是他不可以拿来牺牲杀戮的?”
“他为什么要灭海国?要杀纯煌?
“如果不是纯煌,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死在了怒海之中——而琅玕来找我的时候,也几度遇到风暴,同样是鲛人将他从巨浪中救出。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两人都不会活下去。
“而且,在我们北归云荒的时候,纯煌挽留不住,知道我们有意逐鹿云荒、便用龙牙制成破天长剑赠给琅玕,又将海国皇室最大的秘密告诉了我们——如果不是他的引导,我们根本无法在镜湖中心寻找到上古魔君神后的遗迹,用剑劈开封印、继承那样强大的力量。
“鲛人们早就知道上古力量所在,但他们无意于此、转而告知了我们。
“而我们,却最终用纯煌赠给的破天长剑将他的故国覆灭!
“我曾和纯煌说过、要回去找他——然而投身战火后,岁月倥偬身不由己,已然是渐渐淡忘。可这句十几年前的言语、琅玕却记得那般牢。一生中我从未离他左右,那一次流落海国经年,原来他一直不能释怀。
“魔性会扩张人心中的黑暗面,将一切欲望推到极至:勇武变成了黩武,刚毅变成了固执,关爱就变成了独占欲……这些琅玕性格中原本的亮点,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扭曲。
“就在纯煌头颅落在我脚下的刹那,我知道、和琅玕这一生的路已到尽头。破坏神的力量已经在他体内觉醒,他停不下手!——这个云荒上、如果我不阻止他、还有谁来阻止?
“对于云荒,我要的,是守护、是平安;而他要的却是征服、是支配!——大约,这也是皇天和后土分别选中了我们两人的原因。从十几岁时拿剑投入战火中起,我们注定走向的是两个终点。
“我将孩子偷偷带出,放入水底无色城,然后开始调集自己麾下的人马、准备叛离。
“——我必须要杀了他,然后,将他的力量封印。”
“白薇皇后……”白璎定定看着虚空中那双冷光四射的眼睛,喃喃叹息——那是她的先祖么?这样的决断魄力、雷厉风行的手腕,却是这一世里温柔文静的她身上极少具有的。是千年前的血、流到她身上的时候已经淡漠了么?
“那一战中,我的兄长背叛了我,将我和我的军队出卖……苍梧一战后,我知道大势已去,便立刻遣散了麾下军队、孤身来到这里,想先放出龙神——结果……”
白薇皇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只是一声叹息。
想起帝后两人最后惨烈的结局,白璎不敢接口,沉默下去。
“杀戮太重,惟我独尊,这样的空桑迟早会遭到报应——这个世上、从不存在‘绝对’的、没有‘制衡’的力量。只有破坏、而不懂建构,再强的王朝也会渐渐衰朽。
“七千年,从里到外糜烂出来的空桑、最终灭亡了……而我果然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不知道他又在何处……封印了后土,皇天的力量也会从失控到逐渐衰弱,他如今也已经不复从前强大了吧?不然,如何会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王朝灭于外族之手。”
白薇皇后长长叹息,眼睛阖了一下。等这双眼睛再度张开的时候,已经瞬忽移动到了那条金色的巨大锁链旁,看着白璎:“来,把龙神的封印打开。”
白璎看着锁链上那双翼状的封印,诧然:“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白薇皇后微笑,“如果你也不可以,世上没有人再能打开它了。”
冥灵女子有些迟疑地飘过来,沿着那条巨大的垂挂着的金索走上去。金光笼罩着她虚幻的身体,白衣女子仿佛浮动在虚空的光芒四射的神袛。
“把双手交错着放上去。”白薇皇后吩咐,“左右手交叠的顺序和上面的相反。”
“可是……我还没有成为魔……”白璎望着封印上那一双交错如飞翼状的印记,迟疑,但还是如皇后吩咐地将手放了上去。烙印上的那双手显然比她的手大得多,她将手放上去、恍如放入一盆金色的水中,转瞬淹没。
白璎陡然觉得有一种吸引力从手上传来,竟似要将她的灵体吸入!
她下意识的抽手,却发现手无法动弹,失声:“我没有办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