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不过十六岁吧?已经是张开心里的一只眼睛看世界的时候了,不过虽然年少轻狂眼高于顶,还是有些懵懂的。就是那时偶尔的涂鸦写作,也是如今看了起鸡皮疙瘩的水准:)。
开学第一天的课堂上,语文老师教《雨中登泰山》,问谁会背《望岳》全诗--刚入学,喜欢出风头,大家默然的时候昂然站起,朗声背完全篇,全班侧目,老师点头,却只是说:这位同学看来预习的很全面。--怒,切,我半岁多就开始背唐诗三百,这种诗还用预习?于是以后消极怠课,喜欢在课堂上涂鸦写小说,懒得再去领复习用功的名头。
有一堂课,语文老师指着课文中一个句子里的雾失楼台四个字,问我们谁知道这个词的出处,又是一堂的默然,正在私下写听雪楼起劲的我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低声问同座老师提了什么问题。问明白了,忍不住在台下嘟哝了一句:不就是秦少游《踏莎行》的第一句么?寂静中被老师听见了,把我提溜起来,这回他不再说什么我预习充分了,饶有兴趣的问了几句诗词,从滕王阁到圆圆曲,也是运气,全是我知道的,无不对答如流。那场景就像后来我看的《唐伯虎点秋香》里对穿肠和华安......爆~~~~屏声静气里全班听了十分钟的上下句问答,最后语文老师大笑起来,抚掌点头:厉害,厉害!没想到我班上还有个这样的学生。我教书二十多年,你算是我看到的第三个才女。
于是,那时候张狂更甚,小小年纪就眼高于顶,不但班里同学不在我眼里,有时候觉得老师也不过这种水准,说不定知道的还没我多呢。上课时候不但不听课,要么就是埋头写武侠,慢慢地嚣张到了公开和同座下五子连珠的地步--语文老师看在眼里,或许是因为爱护我,也没有直言批评,只是某一天忽然把正在方格纸上下棋下的起劲的我叫了起来,微笑着,问: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小美,谁写的?
猛然憋住。没有听过......真的没有,无论怎么想,都不记得脑子诗词库里有这样的一首。那个刹那,我怔住了。语文老师只是笑笑地看我:慢慢想,想起来了再坐下去,嗯?
那一天,我站了一堂课,脑子里空空如也。第一次感觉到有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
回到家里,也不吃饭,疯了一样的跑到三楼书房,扒拉出落满灰尘的《全宋词》,一首一首的找,终于手指颤抖着停在那一首上:《减字木兰花》朱淑真,南宋。
朱淑真......就是那个和李清照齐名的宋代女词人?对,宋代四大女词人之一--那么,另外两个又是谁?我悚然一惊,开始飞速的翻书,天啦......我还有多少东西不知道?还这般的目空一切,稍微拉一点古书里的边角出来,都能问倒我吧......那一天,我把自上小学以后就放回书架的诗词书都重新拿了出来,搁在案头,从此不敢再自大。
《减字木兰花》。那个词牌名,从此作为一个转弯处的标记,烙印在记忆中。
联想着,一并想知道木兰花是什么样子,偏偏那时候家乡很少有这种花树--
无主题 -- 沧月 回复于 2003.03.02 2344那一天,还是高一,学校组织活动,去江厦参观国内最大的潮汐水电站。按计划,去的时候坐车,回来鼓励学生远足自己走回来。
江厦离温岭有七十多里,那天中午我们参观完了后,很多同学还是选择坐车回去,剩下的自发组织走山路回去--淼是我那时最好的朋友,活泼热情男孩子气的她,早就跃跃欲试,但是知道我一向体力不好,先问我要坐车还是走路,我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就点头说我们走回去吧。
两个小时之后,我就后悔了。很快就感觉走不动,于是速度越来越慢,淼陪着我走,慢慢我们两个人落在大队伍后面,而且越离越远,变成了失群孤雁。幸亏深山景色非常好,不是我一直在城镇里所能看到的,飞瀑,古树,山岚,彩蝶,两个女生一边走走停停,一边不是爆发出少见多怪的惊叫看这里!看这里!^^翻过一个山头,前面还是山,一座连着一座,看不到尽头,看不到人烟。前面大队伍去的远了,看都看不到影子。只有我们两个孑孑独行,本来就是路痴,这一下都完全没有方向感了,我们唯一能作的,就是沿着那条山路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
哇,淼你看!太美了......在一个山梁上,我顿住脚步,爆发出最大声的一次惊呼。
那是一树白玉琢成的花。一片叶子都没有,只有一树疏疏朗朗的冰雪也似的花儿,在青碧的山色里微微摇晃。那个刹间,几乎是看的出神,我赞叹了一声就不会说话,直直的看着。淼也是看了半天,同样赞叹:好漂亮的木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