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他脱口叫了兄弟一声,声音略微变了调。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忽然想通了什么,某种不祥的感觉如闪电般贯穿他的心。饕餮来不及等兄弟回答,瞬间发力,跃上了夜空,扑向温室。同一个刹那,辟邪也已经点足扑出。
然而,已经晚了。
温室里传出了啪的一声响,灯光忽然熄灭了。
在灯光熄灭的前一刹,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萧音身侧的那株藤萝陡然扭曲变异,下垂的枝条一起扬起,变成了无数双雪白的臂膀,牢牢的抓住了她!
“女萝!”辟邪脱口惊呼,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
顾不得被邻居发现的危险,年轻的医生瞬间现出了本体,和饕餮一起直扑向那个温室。温室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当然,这丝毫无法阻止他们。
阻止了他们步伐的,是萧音说出的话:
“辟邪,别过来。”他的妻子凝视着他,眼神坚决:“我想跟她们走……去创造另一个新的世界。”
“不要!”他脱口叫起来了,“你会死!”
“那么,就让我死去好了。”萧音微笑起来,苍白疲倦已久的脸上有一种期许,那一瞬间,她又焕发出织梦者所有的光辉,“死在自己的梦里,那也是我应有的结局。”
如果停止那一场书写,“沉音”便会永远的死去了,她身体里的一半生命将随之枯萎。而剩下的那一点凡俗灵魂,又能做什么呢?除了书写,她一无是处,连一顿饭都无法做好,必须活在辟邪的羽翼之下。而辟邪所倾慕的、那个名为沉音的织梦者,则早已在她精神力枯竭的时候死去了——如今,他只是靠着追溯那个幻影,继续迁就着现在这个庸俗的凡人罢了。
她是爱他的,但是她的爱,不能在连“自我”都没有了的时候依然存在。
对这个世界而言,只有“沉音”才是与众不同的,而“萧音”的存在犹如蝼蚁。她并不愿成为一只蝼蚁,在安适平淡的柴米油盐里,过完剩下的岁月。
——哪怕身旁有神袛的陪伴。
“别废话,快!”饕餮显然知道了那些女萝们的意思,一声断喝,便往萧音身侧扑了过去,利爪一挥,几条抓着萧音的“手”骤然断裂,流出殷红冰冷的血。
然而,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遇到了某种旗鼓相当的抵抗。
微微一惊,那雪白的藤蔓忽地从地面上消失,缩入了土里。
——连带着上面前任织梦者,一起消失在两个神袛面前。
辟邪从头到尾都在犹豫,不知如何在妻子的意愿和自己的意愿之间作出选择。饕餮却不能眼看着有人公然蔑视自己的力量,立刻冲了出去,掠上高空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短短一瞬间,那些雪白的女萝带着萧音一起杳无踪迹。饕餮站在高空逡巡,满脸惊讶: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东西可以在他们两人面前,从容将萧音掠去!那是什么样的力量?无论是撒旦,波旬,甚或守护七大洲的其余七神,都无法做到!
而这个宙合内,又有什么的力量、能够强过龙生的九子?
“倒也未必比我们强。”辟邪比饕餮冷静得多,足踏浮云掠上了高空,俯视着脚底下沉睡中的云泽市,喃喃,“只是,似乎刚才那种力量,正好和我们的力量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饕餮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
“是海皇。”化为猛兽状的辟邪往东方的大海里眺望,眼里有了冷芒,低低磨着爪子,“带走萧音的,是海里沉睡了几千年的鲛人之王……只有他,能继承龙的力量。”
九大守护神虽然强,但始终是龙的嫡子。
而将九子派出守护九大洲、成为陆地之王后,龙神依旧停留在它海洋的领地里,庇佑着海的子民。数十万年来,洪荒更替,龙神也经历了几世几劫,不停轮回复生——所以,能克制九大神袛的,同样只有来自海国的龙之嫡系的力量。
“他妈的!”饕餮彻底明白过来了,脱口骂,“难道那些鲛人也要打织梦者的主意?”
骂了一句,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糟了!”
巨大的山羊迅速往回扑,根本来不及和兄弟多说一句话——
连前代织梦者都不放过,那么这些鲛人,又怎么会放过艾美?
又晚了。
凭着感知,辟邪和饕餮追索到金水桥旁时,却失去了踪迹。
星光璀璨,月色如水,大海在星月下微微摇动,无边无际。
如此博大,如此深邃——就算是他和辟邪这样的神袛没入其中,也会毫无踪迹吧?何况那个十八九岁的丫头片子。
“这个拎包不是死者的!”月下停着一辆警车,有一群人在喧嚣,其中一个翻检着一个米色的巴宝丽大拎包,从里面拎出一件女式的内衣。饕餮一眼认出那是艾美走时随身带着的,一惊,立刻瞬移过去,隐了身,站在那个警官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