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游丝般断于风中。
风砂不再说什么,背对着两人坐在石上,双肩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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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 第二部分
荒原雪 六(1)
清晨的海风吹拂过来,带来那一边渔民的喧嚣。
任飞扬似乎还沉浸在方才这惊心动魄的往事中,很久,才吐了一口气,按剑而起,胸中热血沸腾,再难抑制:“好男儿!好男儿!江湖中还有这样的人——我久居于此,也该入江湖结识一下英雄,闯荡出一番事业了。”
高欢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倚在树上,拈着几片草叶,神色依旧平静而冷淡。
只是他的目光,频频落在任飞扬的剑上,脸色极其复杂地变幻。
“任公子,能不能借你的宝剑一观?”他突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任飞扬一时反应不上,怔了一怔,才随手将剑抛去:“你看就看吧,也没什么奇特的。”
高欢神色肃穆,反手缓缓抽出剑,一眼看到了剑脊上那两个字——“问情”。一丝奇怪的神色在他眼中闪过。他放好剑,淡淡道:“任公子,这剑不是凡物,你可要好好珍惜。”
任飞扬奇道:“是么?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我从小用到大——除了比别的剑快一点,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高欢笑了笑,检视着这把剑:“何止快了‘一点’?若不是此剑锋利绝世,剑气逼人眉睫,你方才也不能一剑截断千年巨木。”他伸手一弹剑脊,一阵清越的龙吟:“此剑乃是一百年前的铸剑大师邵空子所铸,也是他生平三大利器之一,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梦想得到它——怎么,令尊没有提起过么?”
任飞扬撇撇嘴:“我爹在我三四岁时就死了,从小他什么也不教我。”
“那你的剑法……”高欢试探着问。
“简单,照剑谱练呗!反正都一样。”任飞扬不以为意,“我娘刚开始还不许我练,说什么武功啊官职啊,都是没用的东西,不如安心的生活——后来她也死了,就没有人再管着我啦。”
高欢点头,又问:“那令堂……也没说起过么?”他神色有些奇怪。
任飞扬靠在树上,抱着胳膊冷笑:“我娘眼里只有我爹,根本顾不上我。我爹一死,她不出一个月就跟着去了。那些人欺负我年少无知,个个想踩到我头上去……哼哼,他们凶,我比他们更凶!从小到大,在这太平府内我就是老大,谁敢再欺负我?”
红衣少年脸上有漾出了邪邪的笑意,可眸间却闪着一丝落寞孤寂之色:“人家都骂我是恶少……也没什么,反正我从小就没娘教。”
高欢仿佛没听他说,低头反复弄着手中的草,突然抬头又问了一句:“这么说,令尊令堂都已仙逝了?这些年来你们一直隐姓埋名的生活在这里?”
“不错。”任飞扬回答,忽然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问这个干什么?”
荒原雪 六(2)
高欢笑笑,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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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叔叔,快中午了,咱们回天女祠吃饭么?”蓦然间,小琪他们奔了过来,毕竟是孩子,虽然方才受了很大惊吓,此刻却把吃饭当成了比天还大的事情,拉着风砂撒娇,“姨,我们的肚子饿了!”
“好,我们回去做饭。”眼看渔民们越来越多,开始修补那道破裂的堤岸,生怕被百姓们发现,风砂拉起了孩子们,准备回去,“两位也辛苦多时,不妨一起来寒舍休息一下吧。”
然而,一进天女祠,大家全愣住了。
院内一片狼籍,大门破了,所有的花木都被连根拔起,支离破碎。墙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想是强行闯入时被毒死的。可院中也已被破坏殆尽。
“奶奶的!老什子神水宫,可真够霸道的!简直是逼人太甚。”任飞扬剑眉一扬,怒道,“高欢,咱们联手去把它铲平!你敢不敢去?”
他回头,目光惊电般落在高欢身上,发出了邀约。
高欢似乎早已料到这儿的情景,只淡淡看了一眼,不说什么。
见他沉默,任飞扬很是不满,再次问:“你去不去?不去我一个人也去干了!”
高欢这才回过神来,淡淡问:“哦,去神水宫?这可不是玩的。”他沉吟许久,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残酷而冷漠的光,断然道:“好,明天我就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