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子反而慢了下来。
屋门洞开,门板被打穿了一个窟窿,歪斜的倒在一旁。
深红的血,从门裏流出来,黏稠暗红,令人觉得胸口窒闷难当。
杨丹轻声唤:“雪盗?”
屋裏轻轻一声呻吟,杨丹飞身扑了进去。
屋裏的地板已经被血浸满,一个全成了红色的人趴在地板上,生死不知。
杨丹将他轻轻抱起来,一手在他背心输入灵气。
看身形他已经知道是柔碧。
胸口破了一个洞,血还在缓缓的从那裏流出来。
杨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好令自己不在这一地的血腥中迷失。
“柔碧?柔碧?”
他不停的呼唤,过了半晌,柔碧才又呻吟了一声,眼睛紧紧闭著,没有醒来。
“雪盗?”
杨丹唤了几声,没有就答,撮唇作哨,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
他们羽族自有一套联络的方法,这样的声音人耳听不到,但是羽族人却善於在风中捕捉这样的声音。
只要雪盗还在这一归城中,杨丹的声音他就不会听不到。
这一声传出,隔了片刻,杨丹又再呼啸了一声。
连接三次,没有应答。
不应该!
心中的疑惑比惊惧更甚。
雪盗不在屋中,有可能是见势不妙逃开,也有可能……是被闯入者掳走。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血色都尚新鲜,那人无论是谁也绝走不远。
雪盗听不到他的呼唤?还是听到了却无法应答?
敌人应该是来的非常迅速,不然的话,雪盗应该来得及用这种特殊的传音方法向他示警求救才对!
可是他什麼也没有听到。
那就是说,雪盗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已经遇袭?
手中柔碧的身体轻轻发颤,染满了鲜红的长睫抖了几下,睁开了眼。
“柔碧!”
“……”他嘴唇动了一下,却什麼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杨丹提了一口真气,从他微张的唇间渡了进去。
“咳咳……”柔碧重重的呛了起来,一手拉住杨丹的衣襟:“丹哥……雪盗被那女人掳走了……我,我拦不住……”
杨丹反而越来越镇定:“谁?”
“易,姓易的……师妹!”
“她打伤你?”
“是……”
他胸口的血已经不再外流,杨丹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深黄的药丸来,闻起来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很是难闻。
“快吞下去。”
柔碧困难的张嘴吞咽,可是他血流殆尽,精疲力竭,药丸卡在喉头,咯咯的响了几声,却吐出血沫儿来。
杨丹俯下头去,轻轻捏开他的牙关,向裏头缓缓吹了一口气,运上三分灵力。
那药丸终於被咽下去了。
杨丹抬起头来,苍白的唇上染上了柔碧的血色,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诡异冷豔。
雪盗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柔碧重伤濒死,奄奄一息。
可是,
他从来未曾如此冷静过。
“哥哥……”柔碧眼中露出无限的依恋,接著脸孔就因为剧痛而痉挛起来。
杨丹源源不断输送灵力给他,轻声安慰:“别说话。”
“雪……救他……”
“我会去救他。你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可以再看到雪盗了。”
杨丹伸手轻轻抹去柔碧面的血污。
柔碧现在的根基大多是以前在鬼城中吸人精血为食而扎下的,这些血流出来,他的功力也就毁於一旦,不要说在白日存活,就算此地是阴风阴穴,他也很难撑得下去。
撑不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魂飞魄散。
那颗伤药是他从前出门时,飞天爹爹塞了给他。
当时爹爹那叹息著微笑的神情他至今依然记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药,我希望是用不到。”
可是现在,却真的用到了。
爹爹那惆怅的神情记忆犹新:“我曾经这样……毫无防备的,失去过至爱之人……”
父亲从背後扶住他肩:“好了,不要再想。我没有事,你把那些都忘了吧。”
那声音是不能掩饰的疼惜和温柔。
是的。
冥冥中似有天意,总会让你在毫无防备之时,失去至为重要的亲人,爱人,朋友……
柔碧的呼吸渐渐平稳,血流也止住了。
杨丹目光一闪,伸手入怀,取出装在黑木小盒中的定魂珠。
现在……
不是好时机。
可是,他没有时间,慢慢等待柔碧康复。
先将他的魂魄收起……虽然这样会损伤他的根基,可是,现在的柔碧也谈不上有什麼根基了。
“柔碧……能听清我说的话吗?”
柔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著睁开,眼睛裏有种幽暗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