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碧忍著笑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你说的很对,做人就该有这样的志气。”
舒君过来的时候,就见著两个侍儿在廊下嘻嘻闹闹,一个捏了雪团要打,一个就躲,那雪团不知怎麽脱了手,就朝他飞了过来。
舒君抬手,准准地将雪球接住。一阵冰凉沁心,雪盗已经看见了他,忙过来道歉:“舒公子,真是对不住。您找大人?”
“是,劳烦代为通禀。”
屋里头杨丹已经听见,说了句:“请舒公子进来吧。”
雪盗洗了手端茶上来,舒君正和杨丹说赶火节祭祀的事,等正事说完,舒君笑著说:“大人是头一次在北樗过冬,赶火节的来历可能不知道吧?”
“听说过,似乎是为了祭山神?”
“正是。据说当年北樗是一片不毛之地,一年中冬季长达七、八个月,没有火种,人兽禽鸟冻毙无数,後来便是一位山神传下火种教人用火……”
雪盗眨眨眼,极想说话,不过他也知道分寸,舒君说话时他忍著没开口,等舒君说完,雪盗说:“我也听说过,可是好象那英雄不是个山神,是个极勇敢的猎户。”
其实杨丹也听说过,只是里头的英雄变成了一位饱读诗书的贤者……
传说麽,也就是这麽回事。
“赶火节之後往往会有大雪,一下十来天的都有,房舍都会给埋没。所以军中营舍多建在坡上,还掘有地舍,全用巨石撑扩,有拱道相连。至於如何除雪这些事情多少年来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做惯了的,倒没有什麽难的。
“咦,这个我还是头次听说。军营的地底,原来别有洞天啊?”雪盗诧异地说。
别有洞天这个词儿用的不错,杨丹嘉许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下面有两三层深呢,多少代人在此经营,恐怕没人知道下头究竟有多深多广。”
雪盗问杨丹:“公子,你知道吗?”
“嗯,来了之後才知道的。许司官拿一张图纸给我看过,过一段时候就会修整一次,还有好些废弃的岔道,你可不能因为觉得好玩儿就去随便乱闯,记住没?”
雪盗点头如鸡啄米。
真记住了吗?
天知道。
杨丹的话他总是会听的,可是有的时候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他。
“对了,景族长可说了几时回来吗?”
杨丹怔了一下,他这些天都没想起这人来。雪盗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他是有意不去想。
有些东西,想象中很美。
真的看到了,却并非如此。
“他族中有些麻烦事情,说不定,便不回来了。”
舒君掩饰的很好,不过杨丹还是看出来他的失落。
淡淡的,那种空寂的酸楚。
“大人事忙,我先告辞。”
杨丹没多留他,送到了门口。
“大人请留步。”
“舒公子慢走。”
他披著一件灰瑚色的斗篷,雪盗看他出了院门,凑过来小声说:“公子,营中有人说,舒公子也是世家公子,似乎……是因为景族长,才一直留在北樗军中的。”
翔 第二部 27-1
杨丹看著他,似笑非笑:“你倒知道的多。”
“哎,我不是有意要打听这些,是旁人说的时候,被我听见了。”雪盗笑嘻嘻地说。
就凭雪盗那身手,化成原形,听墙角打探消息没人比他更在行了。杨丹在他脑门上敲个爆栗:“就你话多,去,拿我的披风来。”
“公子要出去?”
“去看看山顶的祭台。”
“啊,我也要去。”
赶火节的节祭是在山顶,那里建有一个极高的石台,赶火节近,这里的落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可青条石阶仍然陡滑,雪盗走得小心翼翼,杨丹却是步履从容。
祭台上有长案,两旁列有各式山兽雕像,俱是石雕。雪盗虽然之前对这节祭并无概念,看到这气势恢宏的祭台,也油然而生崇敬之心。
祭台中央有一尊极高的石像,雕的便是那传说中教人用火,让人们能保命过冬的山神。他并不象别处的神像那样深衣峨冠,肃穆严整。正相反,这位山神身上只披著件兽皮,腰结麻绳,赤著手脚,脖子上戴著兽牙项链,手中拿著一根柴禾棒似的东西。
“这……”雪盗很想说,这山神实在也太……不够体面。不过看了杨丹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石像该有许多年头了。”
“哦。”雪盗说:“该有了,你看那长案上,原来该雕著花纹的,现在都瞧不见了。”
杨丹却想起了旁的事。
这雕像的衣纹,饰物,还有这种粗犷古朴的风格,该是上古的东西,长案与这些兽像却象是後来添增的。
“公子怎麽了?”雪盗看他呆呆出神,小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