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灌了一口酒,泡沫堵住了她的咽喉,GEAR的副主管弯下腰咳嗽起来,挣得满脸通红。陆沙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将她扶起,拿走了她手上的啤酒罐:“睡吧……半夜了,明天还要工作。”
“你也管我……连你也来管我!”雪妮蓦然笑了起来,用力拨开他的手,扑到窗边,推开了窗,探出身子去,看着高楼底下川流不息的光,放声大笑,“陆沙!我倒是很羡慕那些沉睡者呢……睡在那里,什么也不用想……连自己的死活都不用操心,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活的那么辛苦呢?做一颗螺子反而更好吧?”
“喝酒……喝酒……今天整个世界、整个世界……都要好好的恭喜我!”她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把罐子里残留的啤酒泼向窗外,满头的金发在半夜的寒气中飘散开来。
“小心。”他一把拉住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的她,扯回来,腾出另一只手关上了窗户。
“不要关!”她蓦然神经质的叫起来,想要推开他,“关着我…我会死的……”
然而,在被他拉着、一个踉跄撞到了他怀中后,雪妮忽然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抬头发问,“你、你不恭喜我么?陆沙?”
“恭喜你。”根本没有问为什么,黑发的男子立刻重复了一遍。
女子笑笑,虽然是醉了,仍然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不、不问为什么吗?”
“无论你说什么都要服从,永远不许离开……这是你说过的,不是么?”陆沙将她手中的啤酒罐拿走,远远扔了出去,关上了窗。
从高楼上看出去,城市就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机器,而所有一切活动着的人类都渺小如蚂蚁。
“是这样?……”雪妮用力的摇头,想甩去一身的醉意,然而她的眼睛还是迷梦的。忽然,看着眼前男子笑了起来,“那么、那么……抱着我吧……吻我!”
深蓝色的眼睛里蓦然有剧烈的波动,在他没有回答之前,她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住了他。她的嘴唇冰冷得如同天边飘着的雪。
“我……我不后悔啊……陆沙。很冷…很冷呢……”她的气息搅乱了他的黑发,在他耳边喃喃的说,仿佛真的怕冷似的,微微颤抖。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走廊上,她那样坚决的眼睛。
这个女子、这个一向精干冷酷的女子又为了什么?居然要那样的维护一个连人权都没有的复苏者……她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是如此的绝望而坚定……
然而,不管将来如何,在此刻,他的怀抱至少能温暖她罢?
在黑暗中,陆沙忽然伸手、用力抱紧了她,吻她,手指摸索着、解开了她束发的碎花方巾,让黄金一样的长发顺着他的手叠落下来……
贫民区破旧的高楼上,黑暗笼罩了他们。微弱的光线从外面漫射进来,将两个人纠缠的身影映在了雪白的墙壁上,仿佛一朵颤抖着盛开的奇异花朵。
静静盛开在黑夜里的花,也是永远无法见到阳光的花。
凌晨五点。
外面慢慢转成一片苍白,天光透过垂挂的帘幕渗了进来,照亮了女子那一头美丽的金发。在朦胧的光与影中,陆沙起身,俯视着枕边雪妮·爱歌:沉睡中美丽的脸、被单下娇小的身子和孩子气的表情……
那样微微皱眉、咬着手指的睡相……完全不同于这个GEAR机构主管平日一向的精明冷酷。
陆沙的眼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个金属手环——他知道,那是GEAR机构的最高控制设备……是所有复苏者的脑部控制总开关。
——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
他忍不住抬手抚摩着她灿烂的金发,忽然一怔,发现自己的手套已经不在手上——
一直没有晒到过阳光,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然而却苍白。他轻轻抚摩着熟睡中女子的金发和脸颊,最后,指尖停在她白皙的颈部。那里,由于他指尖的寒意,在她皮肤上激起了细微的变化。
黑发的男子微微笑了起来,却是极度复杂的笑容。这个女子……居然放心到让一个复苏者不戴手套的手、来触摸自己呢。
他顿了顿,伸手从她脖子下,抽出了那一条被压住了的碎花方巾。
在第一缕阳光驱走房间里的黑暗之前,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狭窄楼道,陆沙走到了外面的街上,手里攥着那条白色碎花的方巾——破晓前的天色阴郁而冰冷,风里在街道上乱窜,散播着贫民区特有的肮脏腐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