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夜来已经不在了。
“唉……”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从慕容隽到白墨宸,自己这个小师妹在这一生里总是遇人不淑,偏偏又死心眼,不懂得放弃。为那两个人所累,她这一生到底有过多少明亮快活的日子呢?而到最后,她也没有死在天下最可怕的神秘组织的刺杀里,却死在了所爱男人们的手里——这到底是什么样令人哭笑不得的悲哀命运啊。
清欢苦笑起来,在马背上喝了一大口酒,摇头。
她这一生,如果没有遇见这两个人就好了。那个叶城蓬门小户里的好人家女孩,如今应该早就嫁做人妇,洗手作羹汤,膝下子女成行了吧?
只是,命运从来都不因为人的诉求而改变。
在当代剑圣清欢奔驰于古道,为即将失传的剑技而烦恼时,在不远处的北越郡雪城里,一场奇特的对抗却在悄然延续。
二月即将结束,大地回春,即便是寒冷的北方也开始转暖。雪已经渐渐止住了,这个城市从大雪中渐渐苏醒。
然而,在白雪尚未在春风里融化时,一场悄然杀戮却在这个平静古老的城市里展开——短短半个多月里,城中竟然有十几个人忽然失踪。
鲜血在皑皑白雪下纵横流淌,消失不见。
那些人都是在黄昏时分消失的,有些位于远郊,有些位于城中,身份也不一,有些是体面人家,有的却是街头小贩——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些是偶然的、独立的几起事件,并未将这些案子联系在一起。然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事情却持续地恶化,几乎每天都有一个人失去踪影。
分崩离析(8)
当第十五个人失踪时,北越郡的郡府终于被惊动了,开始在城门口悬挂告示,并派出了衙役在城里到处巡逻和搜寻。雪城一向平安,从未出现过这样奇诡的案子,所以衙门上下都如临大敌。
“请问,府里最近有人失踪吗?”夕阳下,官差走入冷清的乌衣巷,敲开了一扇门,客气地询问主人,“如果有看到可疑的人,请及时到郡府里禀告——最近外面可不太平,府里也要小心。”
“在下并不曾看到过可疑的人。怎么,外面出什么事了吗?”一个披着白狐裘的男子拉开门,淡淡地回答者前来询问的官差,不卑不亢。他衣衫华美,眼神是深沉的黑。对于每一个问题他只回答了几个字,滴水不漏。或许因为身体虚弱,当官府问完了问题后,脸色苍白的男人没有多客套,便随手把门关上了。
“这户人家是刚刚不久前从外地搬过来的,不声不响地买下了这个宅子,”小衙役对着旁边的官差汇报,一边在册子上做了一个记号,“这人应该很有钱吧?你看,这宅子有三进,足足一百亩地,没有上千金珠是买不下来的。”
“嗯。”官差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精明干练,在公门里混了多年。在门合上之前,他看了一眼里面——果然庭院深远,飞檐画栋掩映在树木之间,黑沉沉的看不太清楚,却不知怎的令人心下一动。
官差带着小衙役转身走开,走向巷子深处的另一家。
“但……如果那么有钱,怎么会主人家亲自来开门呢?”小衙役却是个机灵人,一边走,一边有些不解地喃喃,“偌大一个宅子,不会连一个奴婢都没有吧?里头连个灯都不点,死气沉沉的,还满是中药味道——”
“是啊,”官差点头,“这里头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小衙役一震,“蔡捕头,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而已。”经验丰富的蔡捕头摇了摇头,将名册翻过了另一页,道,“先看看下一家吧!”
当门关上后,房间里便又重新恢复到了黑暗。
披着狐裘的男子穿过昏暗的大堂,走向庭院后的阁楼——那里点着一盏灯,暖而亮,映照得整个院落都有了依稀的光彩。
灯下坐着的女子定定地凝视着那盏灯,不知道想着什么,眼神显然是空洞无神的。在她旁边有一个紫金火炉,炉火上放着药吊子,里面不知道熬着什么中药材,散发出浓郁的气息。
她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灯火,似乎魂魄都出了壳。
北越雪主无声地走过去,伸出手轻轻一拍,解开了她被封住的哑穴。他在她身侧坐下,眼里露出了一丝冷冷的讽刺:“怎么样?刚才官差上门的时候,你很想呼救吧?很想让外面的人来救你出去吧?可惜,现在的你哪怕动一动、喊一声也做不到。”
他语含讥讽,然而殷夜来却没有看他,半边烧焦的脸上依旧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