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人一定另有故事吧?是不是走上邪道儿了?
大有可能。
莫师兄看我开始练剑,大是雀跃,一直说他要教我。
他这人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灵动有余,沈稳不足。
两个字,浮燥。
他当年拜师的时候,师傅的评话就是四个字:难成大器。
不过他主动要教,我没有不学的道理。
我愿意向他讨教,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莫师兄常年向外跑,有外面的消息。
总关在山上,我怕我总有一天也变成山羊脸师傅那样的僵屍道长了。
真是罪过罪过,无量寿佛。
殷师兄这个人十分谦虚,总说自己修为浅薄,悟道之路茫茫。
不过等莫师兄教了我半年之後,江郎才尽开始搔头了,殷师兄出马。
两招把我放趴下,绝对没用内力,也绝对没用我没学过的招数。
把我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擦把汗,继续练。
山中无甲子,岁月过的真叫一个快,哧溜哧溜的,我十四了。
这一年师傅出外云游,临走时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殷师兄。
现在该叫他掌门师兄了。可是本人一向是懒人,掌门师兄,四个字。殷师兄,三个字。这麼简单的算术我当然会做。
四减一,等於三。
还是喊殷师兄。更多的时候只有师兄和我在一起,教我读书练剑,我就只喊师兄。又省一个字,自己都佩服自己多麼会精打细算。
莫师兄在山上的时日越来越少了,似乎山下的万丈红尘对他来说,吸引力强的不可抗拒。
殷师兄能教我的东西太多,不止是武功,剑法,修道,还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医巫相卜天文地理,似乎世上的知识,没有他不知道的。而我胜在有上下五千年灿烂的文明打底,虽然上学的时候不那麼用功,但是常识还是有滴电视还是看过滴。比如我们讲到天圆地方的时候,我就义正辞严,有理有据,坚持地圆说。
下棋我没天份,弹琴我象弹棉花,画出的画和在黄纸上写的符没什麼两样,一笔字被殷师兄痛下功夫逼著练过,仍旧东倒西歪马马虎虎。
诗词歌赋逼急了我就给他使绝招儿-——抄。
李杜诗篇万口传,可这裏还没李也没杜呢,更无从传起。好在有这麼点儿可以倚仗的小聪明,才让师兄脸色稍霁。起先开抄的时候,还揣著丁点儿大的小良心,只敢抄些小鱼小虾米,後来胆子越抄越大,中秋节赏月亮的时候,被师兄一逼,我就把苏大才子的《水调歌头》搬了上来,抄在纸上,敬呈给师兄。结果师兄自然是大大的开怀了一把,终年都有些浅愁的眉宇舒展开来,象是一下子年轻了五六岁。
说老实话,其实师兄他不很老,顶多三十来岁,可是却早早的生了一头华发。
或许是操心操的太多的关系。
首座弟子不好当啊!
十四的时候,师兄送了我一把剑。
我是被莫师兄捡来的,没有什麼生辰八字。殷师兄就当把我抱来的那一天算做我的生日。陆陆续续,我收过他好多的礼物了。以前常是件小玩具,後来变成书,砚,有一次是纸镇。
这次是把剑。
“这是我少年时候,太师傅送我的佩剑。我曾佩此剑,下山游历。虽然蜀山剑法冠绝天下,你却要谨记,不得滥杀,误杀,更不能倚凭武力欺淩弱小,为非作歹。“
唉,什麼时候都不忘说教。
照我说,蜀山上再盖间政教处,掌门师兄又当掌门又兼政教处主任,那才叫实至名归。
“师兄,我不会的。”我把剑接过来:“难道你信不过我啊……那剑我不要了,还给你。”
他含笑说:“真不要?那就还我。”
“哎!”我急忙缩手,把剑藏到身後:“说说而已嘛,师兄干嘛当真。”
他把面条端给我,上面卧了一个幼滑可爱的荷包蛋。圆圆白白,看起来就很诱人。
“吃吧。”
唔,这就是寿面了。
山上的日子很简朴,别说不可能有什麼生日蛋糕,开PARTY或者去拼歌,这个大环境摆在这儿,办不到。就是大酒大肉的吃上一顿也没那条件。
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样生活很苦。
师兄他已经做的很好,我也觉得我得到的很多很丰富。
师兄叮嘱我几句,就去剑阁了。窗户外有人伸头一探,接著窗格被推了条缝,一个人轻灵如猿般跃了进来。
“小莫,面吃完了吗?”
我嘴裏还塞的满满的,呜呜噜噜说:“马上……你吃吗?”
“不要。师兄单给你做的,你自己慢慢吃。”他搔头一笑:“吃完我带你去後山逮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