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睁开眼睛,提着银色十字架的血族战士们,已经将她包围了起来。黑色的身影,像黑色的木桩,伊莎贝拉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她木然地看着长老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到。
伊莎贝拉觉得,自己不能成为亲王或许是对的。她无法欺骗自己,而父王也好、先祖也好,他们都能压抑住自己的情感,而为了自己的目标、氏族的繁盛而忍耐到最后一刻。至于塞恩,伊莎贝拉垂首看着已经眼前的那个被白布包裹起来的秘密。如果塞恩知道,这场比赛的结局是二人的生死,他还会这样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吗?
伊莎贝拉希望如此,而同时,她也不希望如此。
【8】交 易
维持了七天的对决,以塞恩的胜利告终。
塞恩找到了伊莎贝拉的秘密,却永远地失去了伊莎贝拉。他找遍了圣祖墓地的每个角落,翻遍了血族城邦的每个街角,伊莎贝拉就好像空气一样,似乎无处不在,却又似乎从未存在。
没有人回答他,伊莎贝拉到底去了哪里。
她的名字被从所有的记录里消去了,她的画像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她的房间被改为了一间储物室——就好像那间房从未有人居住过。不管是佣人、臣子、长老,大家都似乎从未知晓这个人的存在。
长老们开始筹备塞恩继位典礼的相关事宜。年轻的王储拎着自己的一把细剑冲破了层层守卫,闯入了亲王的宫中。衰老的血族坐在王椅上,疲惫地看着自己怒气冲天的孩子。他的剑术师傅横刀而立,接下了塞恩愤怒的攻击。二人的交战中,塞恩很快就占取了上风。
眼看剑术师傅就要招架不住,亲王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你的存在与她的牺牲,不正是为了肩负氏族的未来吗?”
塞恩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看着王座上鹤发的亲王。诚然,他即将离世。他的愤怒换不回伊莎贝拉了,但氏族的未来却只能由他来肩负。塞恩沉重地呼吸着,他的胸腔一起一伏,发出嗡嗡的声音,就好像感情被现实碾碎后死在身体里一般。
塞恩放下了剑。
长老们推开了门,拿着书卷询问亲王,新王何时可以正式登基。
新王的登基,意味着老亲王的消逝。塞恩在听闻长老们冰冷的询问时,胸口再次怒意汹涌。但他克制住了,他看向台上衰老的父王。亲王闭着眼,带着解脱的笑意, “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自制力。他会为我们带来新的希望,甚至血族的统一。他经得起,『该隐』这个名字。”
语毕,亲王在自己的王座上,化为了灰烬。
长老们涌上前去,用华丽的黑色盒子装起了亲王最后的残留。
随即,人们看向厅中拿着细剑、失去了所有亲人的、独孤的年轻人。他们依次恭敬地伏下身去,带着无上的期待和崇敬——
“该隐大人,请您对民众说几句话吧!”
“获得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空中,被甩入这段历史的死神唏嘘着,“该隐是亚当和夏娃的孩子,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被流放到人间,才成为了血族的圣祖。这个名字用在塞恩身上,很合适呢。”
“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该隐一定要与伊莎贝拉纠缠那么多次轮回?”
“好问题。而且,一般一名亲王存活的时间是三百多年,该隐至少活了七百年以上,而且根本没有衰老或者让位的意图。”
二人一并陷入了沉默。
佐吩咐V,“我们看下水镜。”于是V撕开了时空的缝隙,二人站到平日他们寻找目标所用的水镜。佐从该隐继位的那刻起,继续看了下去。
成为亲王的该隐,严格恪守着激进派的哲学和约定,氏族的力量迅速地壮大起来。有一天晚上,该隐坐在阳台上,拿着伊莎贝拉以前最喜欢的杯子,慢慢地喝着血浆。这是伊莎贝拉剩下来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在最后的对决前,他无意从她手里拿过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血浆果然很难喝,那种又酸又涩的东西,完全不能为他带来任何生命力和饱腹感。
到现在,该隐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伊莎贝拉可以靠血浆活下去。
发呆的时候,黑暗里,出现了一名黑裙的女孩。她漂浮在空中,带着超越这个世界的冷漠神情。看着该隐,“你好,听说你有意与我们做一个交易。”女孩指了指手腕。
该隐垂首,挽起了左手的袖子,上面用鲜血画着一枚古老的图腾。
女孩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你是血族的亲王,地狱之君有兴趣听听你的想法。你想换多少年生命。”
该隐沉默了一会儿,回复道,“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