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做守环人,你就无法转生,自然也不会再遇到阿落。”
“哼,”泣从鼻子里冷笑一声,“我也不想再在这里遇到她。”然后他突然扬起声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般,“你是死神,特意来到这里,是来嘲笑我的么?”
“不,我已经不是死神了,我正在接受‘七重门’的试炼。”
“哦,七重门,好像听谁提起过这个事。不管如何,你应该对地狱很熟悉吧,这里是该隐之环。”
“该隐?”
“这里是惩罚贩卖亲属者之所在,故以杀死亲生弟弟亚伯的该隐为命名。你看这湖里冻结的一对一对的死灵,”泣用竹竿敲打着冰面,“他们生前手足相残,死后也是一直互相敌视的亲生兄弟。”
“难怪他们好像恨不得爬出来要把对方吃掉一样。”
“是的,你还有别的事吗?”
“这……倒是没有。”
“那你快点去你该去的地方,你留在这里很烦人。”
地狱的守环人一般都很寂寞,但他们却并不想和那些有能力离开本环的人过多交流。包括泣在内,或许他看着佐就会想起苗疆茂盛的丛林、或者阿落泛着健康红晕的笑容。
但不管如何,佐与泣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她讪讪地只好想着离开,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我掉落的时候,一直听到了有个女声在咏唱什么,我想找到她。”
“我这里没有什么会唱歌的,”泣又用竹竿敲了敲湖面,竿头碰触硬实的冰,发出冰冷的声音,附近的几颗头似乎感到惧意,低下了声音,“他们总是互相撕咬,谁还有那个心思去唱歌。”
佐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向看起来还十分遥远的湖岸走去。
“等等。”泣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说的或许是那个疯女人。”
“疯女人?”
泣转向另一侧,用他的竹竿往看不到头的黑暗里一指,“好像她本来直接就可以转世,但是她非不干,自愿要来这一环。他们没法给她定罪,就把她扔到了这一环附近的冰湖雪森里呆着。”
佐顺着泣的竹竿看过去,可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从这里你当然什么都看不到,”泣的声音无情而冷漠,“冰湖雪森藏在黑暗里,那里什么都看不到,温度比这里还低。那里没有守环人,也没有死灵。我不知道谁会愿意呆在里面,除了能听到这些手足相残的死灵的哀嚎,什么都听不到。除了疯子,我真想不出还有谁愿意去那里。”
“但是她的声音却那么空灵动听。”
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佐,好像她也疯了一样。
半晌,他终于说,“我在这里呆了上百个纪元,可什么都没听到过。”
告别了泣,佐沿着刚才竹竿的方向,向黑暗中走去。
四周的温度变得更低了,佐感觉自己的每个步子踏下去,脚底都要与湖面冻到了一起。可每次抬腿,她却依然可以迈步向前。佐确实觉得自己拥有着和一般人不同的力量,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是死神。死神不会在地狱里死去,相反,她可以再次获得力量。
虽然佐没有感到自己获得力量,但她却隐隐感到自己就算再这么无限地走下去也不会死。
这或许本身就是种力量。
她带着苦笑,踏进了一片彻底的黑暗里。
脚下是平滑的冰湖,在有光线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四周有什么障碍物。佐将双手伸向前方,开始慢慢地向前移动。除了远处死灵们仇恨地喊叫声,周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其它的声音也都没有。就这样,乏味地、没有方向地不知走了多远,在黑暗中,再次亮起了银色的光芒。
起初它们像细小的萤火虫,飞舞在黑色的空气里,随即点点光芒逐渐相联、汇集成一束束的光流,光流再集合到一起随着佐行进的方向向前飞去。在沉重的黑暗里,出现里一座茂密的森林,佐不确认这是不是一座真正的森林。因为每一棵树木、每一条枝桠都是银色的光芒交织而成的,它像是一座冰之森,又像是一座光之森。黯淡的光芒在黑暗中跳跃着,森林仿佛拥有着生命。
佐站在森林的入口,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前进一步。
突然,耳边又传来了之前的咏唱声。
但却十分悲哀,十分孤寂,只是听着那陌生的调子,就仿佛要掉下泪来。
就在此时,佐身侧的口袋突然亮了起来,光芒愈胀愈大,随即脱离了佐的身体,成为一个人形,立在她的旁边。
佐讶异地侧过头去,突然那人形的光芒开始慢慢褪去光晕,轮廓也逐渐清晰。
缓缓地、缓缓地,一双泛着红色的金绿色眸子出现在那人形光晕之上,从那里开始、呈现了一张熟悉而完整的面容。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佐惊讶地退后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