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返回来时的河岸。佐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索性坐在了大门口的台阶上,盯着前面的拱门发呆。这个时候,谁人轻轻地从后面拍了拍她。佐起初没有感觉到,那个力量稍微大了一点,佐才猛地反应过来,转头过去。
用斗篷挡着面孔的人伫立在她身后,佐下意识地地弹起身来,带着防备地向后退了两步。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对方的声音轻轻的,却十分清脆动听。而佐却想起了在通过早前那道门时,眼睛细长的女性死神。虽然对她没有丝毫印象,但是她却本能地厌恶对方。当时那名死神也是用斗篷遮住相貌的。佐谨慎地说,“你摘下斗篷,我看到你的相貌、才会相信你。”
那个人取下了自己的斗篷,淡淡的金色头发好像阳光一样倾泻而出。
佐只反应了一小会,便想起了地中海中,那个为憧憬的水手而放弃生命的天真的小海妖,而紧接着迎面而来就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地狱。”
芙蕾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唱歌引诱人类是她的种族的天性,这并非罪恶。相反,在过往漫长的旅程中,佐一直认为芙蕾是最纯洁的存在。即便在她最后做出选择之时,她的心绪也还是那么简单、纯净。对于她出现在地狱这件事情,佐发自内心地不愿相信。
芙蕾睁大了眼睛,仿佛佐问了一件稀奇的事儿,“我在最后选择背叛了我的族人,当然会来地狱。”
佐觉得有些哀伤。当你施恩于某人的时候,为何却要面临着背叛另一些人。
芙蕾见她低落的样子,不由善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才的判官这样告诉我的,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倒是你,我很好奇,你是死神,为什么还需要从这里进入地狱?”
佐苦笑,看来又要解释一遍。她简略地讲了一下自己与死神的区别和来到地狱的原由后,芙蕾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然后说,“七重门,听起来很困难的考验。我不能离开第二环,但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如何让弥诺斯,就是审判官本人来帮这个忙。”
那个小孩?佐皱着眉。看他刚才那歇斯底里的反应,如果自己是活人,他肯定不会理自己,如果自己死了,他肯定会想个办法将自己推入最深一环而后快。
芙蕾不知道佐的心理活动,她将佐拉到城堡外一侧幽静的角落,说,“除了死神和没有犯罪之人,任何人都要在这里接受审判。然而,死神是可以直接去到第九环的,没有罪恶之人又不会来到地狱。因此换言之,几乎所有来到地狱之人,想要去到第三环或更后,一定要通过审判。”
“弥诺斯为你定罪后,会打开特别的通道,将你送入相应的环里。比如,你被判入了第四环,那么就不用经过中间的第三环,引路人会直接把你带到第四环的恶囊里。”
佐还是皱着眉,“听起来不错,可是引路人只是看押我到了第四环里,到时候可能又逃不开了。”
芙蕾指了指自己,“有我呢。”
“就说啊,况且,他根本拒绝审判我。”
芙蕾还是保持指着自己的姿势,没有动。
佐这才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我是引路人。”
芙蕾在为地狱工作?她怎么成了引路人?做这个职位多久了?
佐的脑海里蹦出了一连串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她还来不及选择究竟从哪个问起,芙蕾就说,“关于我的事儿,一会儿可以慢慢给你讲。但审判官今天晚上要出发去第九环最下面的恶囊,他这次一去,不仅你的放行会被耽搁,还会有很多死灵被迫滞留在审判之门。你呆在城堡外面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那么,我怎样才能让他审判我呢?”听到芙蕾这样说,佐也有点着急。虽然七重门没有时间限制,但停留在地狱越久,所遭遇的危险就可能越多。没有人保证过,在度过七重门的旅途上,不会死于非命。
“我把你的名字加进去。”
“什么?”
“弥诺斯判定人的生死,全部根据一张名单。名单上的名字就是死灵,就可以在审判之书里找到。我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你就可以被审判。然后我再把你带到相应的环,在你被当地的守环人见到之前,我再将你的名字去除。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平安地向前进了。”
佐连连点头,“若能如此,真是太感谢了!”
芙蕾微笑道,“在我的七日之约里,你为我哀伤。那是非常温暖的视线,谢谢你。”
在城堡的附近,不时会听到若隐若现的钟声。地狱里的人不需知道时间,因此审判所是最后一个可以稍有时间概念的地方。芙蕾在六声钟响的时候返回了审判之堡垒,她说大约八声钟响的时候,佐就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