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霏顿了顿说道:“真是豪爽。”
星华唔了一声,道:“回去吧,要不里面得觉得你逃席躲酒呢。”
子霏一笑,跟着他顺着回廊向回走。
画廊飞檐下垂坠的华丽精致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幌,地下光影也跟着动荡不定。
星华走了几步,忽然说:“我那个兄弟也是用剑的好手,可惜他早夭,不然一定和子霏大人谈得来。”
子霏没有应声,他们转了两步就进了人声喧喧的宴厅里。
行云正在天帝的身边,凑得很近不知道说什麽,看到他们两个回来,意思意思点了个头,回过头去继续说。天帝脸上的神色象是被暖暖的灯影酒香浸得柔软了许多,一张面庞更显得美丽。
平舟笑吟吟地端着酒盏:“子霏逃席去了?实在该罚。”
子霏并没有分辩,只是微笑,然後与平舟又对饮了几杯。行云依在天帝身边象个孩子似的笑,一手把玩着发尾。星华虽然知道子霏是不怕酒的,但看他这样的喝法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大放心。他在案几的遮掩下伸手扯一扯子霏的袖子,子霏半侧着脸向他眨了一眨眼。他的大半边脸孔都被面具遮挡,这一下眨眼显得很灵秀活活泼,星华看着这有些亲昵的小动作,忽然就愣在了那里。子霏以袖遮着,小声说:“不要紧的,这满殿的酒加起来也喝不醉我。”
星华只愣的跟着点头。
他忽然觉得子霏酷似故人。
一定是错觉。
大概是酒喝多了的错觉。虽然一样有好酒量,眨眼的动作也有几分似……不过飞天他,早就不在了。
这个是隐龙谷来的贵客,叫做龙子霏。
虽然同样扣着面具……
星华没法儿说服自己,转头仔细看着子霏面具下露出的薄唇和漂亮的下巴的弧线。
不大象,虽然飞天成人後也是漂亮的容貌,但不是这个样子。
爲什麽子霏要扣着面具呢?真象传说中的那样,隐龙是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上古神族那样的原因吗?
酒宴一直进行到深夜,最後是天帝先退席,然後余人才散了去。子霏整束了一下散乱的袍服的下摆,立起身来,身前的平舟侧过脸来道:“子霏大人真是好酒量。”
子霏淡淡一笑,虽然面容看不到,但是抿着的唇还有身体的姿态都说明他已经累了。
出了宴厅,各人走向不同方向。子霏走了两步,忽然星华的声音追过来:“子霏等一等。”
子霏停下脚步,星华匆匆走过来,他身前跟着执灯的宫侍,六盏灯。
子霏眯了一下眼,他对现在的帝都真的非常陌生,这里的权力的架构似是完全不同了。
“这是解酒的药。”星华把一个小盒子塞给他:“虽然酒量好,但是多少还是会不舒服吧,吃了这个好好儿睡一觉,早上醒过来再吃一次,就没什麽大碍。”
子霏嗯了一声,其实他是真的没什麽关系。就算整个帝都的酒都搬到今晚来喝,他也没有什麽感觉。
他的疲倦是另有原因的。
“多谢星华宫主。”子霏客套的说。
星华笑笑:“明天要是没什麽事情,我想跟你切磋一下功夫呢。”子霏点头道:“好,若是有时间一定要向你多多请益。
“
他们在路口道了别,星华看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走远,转过了一大丛茂密的花树,终于再也看不到,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却怎麽也挥不去。
侍从爲子霏宽了外袍,就被他挥手遣退了。沐浴也好更衣也好,子霏并不习惯让人这样亦步亦趋的跟随服侍。
一路上风尘劳累,今天又折腾半宿。虽然子霏不惧烈酒,可是疲累却象潮水似的涌上来,不可抗拒的困倦令他只想沈睡。
子霏自己擦洗了身体,散开了头发。银辉流动的头发象是柔软的月光一样,披了一身。子霏本来要系起里衣的系带,手指却在触到胸口那一片硬痂的时候停了下来。
唯一留下来的……
那一场浓烈的情爱,最後还是给他留下了一样凭借,让他不会觉得自己是生了一场华丽的热病,所有的色彩光影不过是梦里的错觉。
也许这个痕迹,会跟着他很久,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子霏躺倒的时候,枕边那个小小的海螺发出轻微的呜呜的声响,象是谁在轻声细语。子霏把那个海螺靠近了耳边,听到潮起潮落的水声。
象一个无限温柔包容的,母亲的抚慰。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躺下没睡多少时候,忽然听到“喀”地一声轻响。子霏仍然闭着眼睛,呼吸沈稳平缓。细不可闻的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人从窗子翻了进来。
第69章
那潜进来的人动作轻捷胜过狸猫,翻身进来,轻轻合上窗扇,两步摸到了床前,手极轻快的摸上了子霏睡觉时也不摘下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