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咬咬牙,一下子站直了:「不用,我好了。」
飞天几乎傻了眼,看他动作俐落的出水,上岸,念咒弄干衣裳,伸手还把小丹丹接了过去。
好的……真快啊……
拿玉盆舀了水重新把小生生装进去。
小家伙喜孜孜的在水盆里兜圈儿,小小的龙嘴去追着自己的尾巴啜着玩儿,一圈一圈的团团绕。
看得人眼晕。
他们沿着山道慢慢的走。
行云和平舟互看了一眼,居然没有暗潮涌动,两个人的眼中都有了然的神色,只有飞天抱着玉盆不时的低头看,全然没注意到另两个人的神情有什么不对。
山路不算长,不用多时就走到了明书所居住的那片竹林的外面。
行云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忽然伸过来揽着飞天的肩膀,飞天几乎没吓得跳起来,看看有些紧张的行云,又看看一脸坦然的平舟。
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屋里传来明书略有些失常的笑声。
说失常是因为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平和的,有时候让人觉得他太假太不真实,明明尖酸刻薄的性子还装得温文尔雅,飞天这是切身体会。
可是今天他笑的尾音有些尖有些颤。
来的什么人啊,能让一向对生人假得不得了的明书发出这么真实的笑声。
真实反映出他现在心里很慌张。
飞天的手里还抱着玉盆,平舟伸手将虚掩的院门推开。
院子只有几步宽,屋子的门是开着的,飞天一眼看到有人坐在居中的主位上,银色的美丽长袍似烟似雾,眉目如画,长发如瀑。
这一个惊吓非同小可,要不是平舟手疾眼快,这一次打碎的就不是茶杯而是小生生的窝——那个玉盆。
屋里那人从容起身,笑容如晨露清雅:「飞天。」
飞天的下巴都快要落到了地上。
「辉、辉月。」
结结巴巴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听起来特别的陌生。
行云在一边有些凉凉的说:「哟,什么时候改叫辉辉月了,倒别致。」
飞天哪有玩笑的心情,腿有些发软。
行云示威似的,抱住他肩膀的手臂又紧了一紧。
辉月极温文尔雅的笑,看看平舟又看看行云,最后目光落在居中的飞天身上:「倒巧了,都在。」
四个人。
平舟还是坐在左边,行云坐在右边,辉月坐在对面。
桌子正中放了一只玉盆,盆里有只小龙名叫生生。
床上睡了一只肥鸟,名叫丹丹。
这是飞天的小院里,屋子里的大致情况。
大的四个,小的两个。
辉月爱怜横溢的目光注视着玉盆中的生生,被注视的那条长角小蛇今天又玩水又嬉戏,早累得呼呼大睡。
他看起来,和从前也没有不同。
可是飞天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
这个既熟悉,又很陌生的人。
飞天发了半天呆,才想起小生生晚上没吃东西,去拿了一把茯苓粉放在茶杯里,并没有冲水。
现在冲的话,等这小家伙能醒过来吃东西,早该凉了。还是等一会儿,等他再睡一会儿,把他弄醒的时候现冲水的好。
平舟脸上带着从容不迫,行云脸上静静的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坐立不安的只有飞天一个。
这样闷坐……真不是个办法。飞天苦中作乐地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玩麻将……四个人坐桌,正好搓八圈。
左边右边前边都不敢看,飞天的头快要低到自己的领子里去了。
这算是……算是……算是什么场面啊?
算故友重逢?嗯,勉强算。
算旧爱再会?嗯,也可以……这么说。
算,家庭会议?
看看远近大小各不同的两个孩子,飞天在心里扯乱一团的麻线。
这到底算什么局面啊!
拜托谁来给他传个道、解个惑好不好?或者老天降道雷把地劈一条缝出来,让他钻进去避避风头也好啊!
辉月的手探进水里轻轻抚摸小龙的背脊,动作轻柔无比。
飞天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看到行云的时候,还敢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现在看到辉月,满心的疑惑却只敢压在心里,万万不敢冲口而出一句「你干么来的」,他又不是老寿星想上吊纯属活得不耐烦。
辉月那谈笑用兵、刀不血刃就克敌制人的功夫,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忽然一只手从桌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左手。
温暖而柔软,是平舟。
另一只手则在下面拉他的袖子,进而握住了右手。
有些汗意的手掌。
是行云。
对面的辉月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在桌面下有什么小动作,专注地看着小生生。
他忽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为他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