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霏看着他温柔的眼目,心中觉得有些暖意,嘴里说的却是:「也没有什么,就是多走了会儿路。」
平舟明知道绝不止于此,看着眼前露出了真面目,却像是笼上一层无形屏障的子霏,生出了不可接近的遥远之感。
平舟是知道行云的心思的,也知道他寻这件妖华袍是为了什么。但这件绝世奇宝现在却穿在了子霏的身上。
那些旧事,那些孽缘……难道又要翻寻出来?
平舟的敏锐绝对是一等一。
子霏看到他的目光停在自己的颈子上,那里有一块啮痕。
子霏并没有刻意遮掩。他的衣物已经破碎不堪,除了这件妖华袍,他没有可以蔽身的东西。
而行云……
行云在狂躁亢奋之后,却陷入昏沉。
体内并没有受伤的迹象,灵力也无碍,只是被那狐惑的药性所迷。
平舟担忧地拉住了他的手,子霏却回以微笑。
昨夜种种,似旧梦无痕。
「我没事。」他安抚地说,眉目间是浓浓的沉静。
平舟的眼里却流露出浓浓的不安。
行云必定是伤了他。
「告诉他。」平舟突然冲口说了出来:「我告诉他。」
子霏闭了一下眼,轻声说:「不用了。」
已经不用了。
他终于明白,已经过去的,便不要再回头去张望了。
属于他的行云,已经不在了。
现在这个行云,其实是陌生的一个人。
欠他的,也都还过了吧。
「你穿这个还真合适!」星华大大咧咧,湿水的手就这么拍上来:「猛一看我还以为见了鬼呢!」
平舟拉他一把,星华眼一瞪:「怎么,就许他骗我,我说他一句还不行了?你们的心眼儿都是偏着长的。」
子霏轻笑:「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你见谁的心是生在胸口正中间呢?你摸摸自己,心在哪边?」
星华怒目圆睁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挥拳就要扑了过去。
平舟不知道该拉着他们哪一个才是,子霏身子向后倒飞出去,虽然是后退,姿态却曼妙闲适,在星华的攻势下保持着游刃有余的超然。
子霏他……在阳光下银光灿烂,好生耀眼的他……
平舟突然停止了慌乱。好像……挣脱了一切束缚的子霏。
「天纵宽,海纵深,心如疾风,飞越长空……」
那个弹剑而歌的少年,凌空红衣黑发凌乱的飞天的形影,奇异的,与眼前这银色灿烂的人影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行云居然有点局促:「多谢你了。」
子霏淡然一笑:「不用客气。我和辉月、平舟、星华,也算故交,你不用和我道什么谢。」
行云有些迷惘地看着他,这个有着漂亮眼眉一头银发的龙子霏。
「那天……」
「那是因为狐惑草的关系,并不是你的错。」子霏截住了他的话:「我都不记得了,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
行云哦了一声,子霏把叠好的、用薄绸子包好的包裹放下。行云无意识地抓住了包裹的一角,丝滑的绸包里是比丝绸还柔软滑腻的妖华袍。
「这个,其实,应该算是你找到的……」行云摸着那心心念念要找的宝物,却突然觉得有些扎手,怎么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我……」
「什么时候孔雀公子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子霏微笑着,手指挑起从绸结缝隙中流泄出来的银色流苏一样的轻裘:「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一副吓着的样子。」
平舟安静地出现在窗外:「子霏,我有事要和你商议。」
子霏点点头站了起来,忽然想起来回头问行云一句:「头还会晕吗?」
行云茫然地摇了摇头。子霏向他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行云突然有些冲动,想拉住他,叫他不要走。
在狂躁而迷乱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行云只记得零零碎碎的片断。
他记得这个人有平滑紧致的肌肤,修长的身躯。他的身体很温暖,被柔软而紧热所包裹,那种快乐无法言喻。
然后,他在自己的寝殿里醒来,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梦境。
那张在黑暗中流泪的面庞,让他心口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像是很细的针,突如其来刺进了一个不可知的柔软部位。
只有这么多,他只记得这么多。
可是本能的,他觉得应该不止这些,应该还有,还有……他所不知道的,不记得的,还有更重要的。
那时候子霏说了什么没有?
应该是有的吧……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摸不着边的靠不住的记忆,他总觉得子霏说了什么。
行云挫败的抓抓头发,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本来一切都那么顺利美好,可是,竟然会被狐惑草开的花迷住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