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他终于放开她的脚,为她擦脚,又将她抱上床,掖好被角,轻声漫语:“你先睡,我去洗漱更衣。”
幼清点点头,脸上两坨绯红。
一想到今晚又要同他共寝,她心里就紧张,越是紧张,越是睡不着。
等他洗漱完毕回来后,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吊纱顶发呆。
徳昭掀了锦被躺进去。
夜深人静,寂寂无声。
“在想什么?”
“想明天吃什么。”
徳昭一噎,半晌,他又问:“今天和我一起过得开心吗?”
幼清想了想,“挺开心的。”
徳昭一喜,问:“那我明日也带你去出去玩儿。”
幼清应道:“好啊,一想到又能吃到那些好吃的,就止不住地开心。”
原来是因为有好吃的才开心,不是因为同他待在一起。
徳昭叹口气,心里忽地有些空空的,下意识想要去牵她的手,刚抬起手,未曾碰到,忽地手指尖一热,有东西挨了过来。
是她的手。
徳昭怔了怔,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她鼓了莫大勇气才将手伸出去的,这会子胆怯了,见他没有反应,索性悄悄地准备缩回去。
却被他一把扼住。
他紧紧牵住她的手,以不可抵挡的气势,侧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前,里头有颗火热的心砰砰跳动。
那是他对她的情意。
“以后、以后都这样,好不好?”他几近恳求地在她耳边细语。
幼清迟疑半秒,而后点了点头,声音几不可闻,“好。”
·
德庆自北京城出发,带了齐白卿和福宝。
一路上齐白卿易容而行,德庆花大价钱为他弄了张人皮面具,极为漂亮,他本就生得俊朗,但这样一张面具戴上去,竟比原来还要好看许多倍。
中途歇脚的时候,时常有行人往齐白卿这边瞧,瞧得他特别不自在,忍不住问德庆:“难道不该低调行事吗,能不能换一张?”
德庆摇摇头,眉眼荡起笑意,“不换。”
齐白卿作势要撕下面具。
德庆立即抽出刀子,抵在福宝脖子上,“你敢轻举妄动,我就一刀割了她。”
齐白卿从此不敢再提面具的事。
等到了洛城行宫,德庆先去的是大行宫,而后得知他们在小行宫,乐得一人占了大行宫住。
他本就不得皇帝喜欢,不屑于在这样小的事情上虚伪讨好,非得住到那劳什子破烂屋子里去。
待在大行宫收拾好东西,德庆领着齐白卿往小行宫而去,路上正好碰见毓明和毓义两兄弟。
毓明一见齐白卿,就同德庆道:“大堂哥,你这是从哪找的侍从,长得好生漂亮。”
德庆意味深沉地看了看齐白卿,齐白卿生怕被人瞧出端倪来,埋着头不敢吱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旁边毓义没说话,将齐白卿从头到尾打探一遍,带着毓明走开了。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毓义板起脸训毓明,“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敢到跟前同他打趣?”
毓明郁闷道:“平时你和九堂哥说话不也这样么。”
毓义继续走,“九堂哥与他不同,九堂哥平时虽看着凶狠,但只是表面上的,他不同,他是真狠,总之你同他远着些,没事别搭腔。”
毓明追上去,眼睛放光彩,“带个那么漂亮的男人在身边,你说他是不是好那口啊?”
毓义睨他一眼,毓明不知好歹继续道:“我瞧着啊,说不定他这次来,就是送人的,九堂哥不是一直没女人么,外面传他克妻,但可没说他克男人啊,没准那个漂亮男人就是拿来送给九堂哥的……”
话没说完,毓义已经一巴掌挥他后脑勺,当即疼得他嗷嗷叫。
入了小行宫,德庆并未往太子那边而去,而是直接领着齐白卿往徳昭屋里走。
此时幼清正在屋里为徳昭磨墨,他正要写信发给北京城。
屋外崖雪通传,“王爷,礼亲王来了。”
徳昭凝眉,笔下一顿,转头沉声问:“礼亲王,哪个礼亲王?”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德庆会跟过来的。
德庆不顾屋外侍从的阻拦,已经闯进屋里,谦和柔善地同徳昭打招呼:“九弟,小辞数日,别来无恙。”
他说着话,似狐狸般的一双眼轻轻从徳昭身边扫过,触及幼清,不由地敛了敛眸子,只瞬间的功夫,已恢复平时那副君子淡雅如兰的模样。
徳昭并不是很想见到他,语气冷硬:“大哥到洛城来,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
德庆抿唇一笑。
两人对视,眸子里似有刀剑相拼。
齐白卿跟在德庆身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一眼看见幼清,她站在徳昭身边,从容而淡定,完全没有以前在他跟前说起徳昭时的恐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