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般笑,看见心爱之物那样笑。”
幼清想到齐白卿,发自内心笑起来。
德昭摇头,略有失望,“不对。”
幼清有些急,摸不着他的心思,担心自己没有好果子吃,眼睛轻微皱起来。
有些东西大抵是骨子里的,稍稍不注意便会跑出来,遮都遮不住,比如说气质。
德昭:“不要动,就这样。”
他这一声,她连眼都不敢眨,屏住呼吸,生怕坏了他的兴致。
被人以灼热目光凝视,她并不陌生。
齐白卿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不可否认,德昭生得极好,眉目俊朗,一身凛然,逼人气势压都压不住,他不是那种肆意张扬的人,但他淡淡往那一站,就足以屡获所有目光。
再加上他的那些赫赫战功,世间哪有女人会不爱英雄,器宇轩昂的贵族英雄,简直是人心所向。
德昭呆呆看了会,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宋阿妙不肯入他的梦。
幼清支撑不住从树上摔下来时,德昭难得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已经恢复如常,面上瞧不出半丝异样,命她执灯往回走。
“下次切莫自作主张。”
一句话,不仅将刚才的事推得一干二净,而且连带着叱责了她。
她甚至配不上他人前失态的一丝慌乱。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了。
“奴婢知道了,再没有下次。”结果扎嘴儿也没逮住。
德昭点点头,对她这种态度很是满意,时刻记得生杀大权在谁手的奴才,永远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因为他们怕死。
他看着她闷头在前打灯照路的背影,瘦瘦的,风从袖子里鼓进去,走起路来像飘在湖上的浮萍。
他唤她,“你直起腰,回过头来。”
幼清回头,听得他道:“爷从未正眼瞧你。”这是在提醒她要守本份,不要想什么不该想的。
他大可不必这样说,这句话本就是多余的。
她能想什么?相貌如她,难不成还想爬上他的床么?
她没有那个当主子的命,也不稀罕。
幼清轻声道:“爷方才瞧的是别人不是奴婢。”
德昭笑:“你倒说说,爷瞧的是谁。”
幼清:“一个女子。”
像他这样的,应该不是断袖,断袖她见过的,外头柳街上的梨园里,总有那么几个断袖。
她长得虽然不好看但绝对不像男人,他断不可能透过她去瞧一个男人,所以肯定是女子,而且是心上人。
令人闻风丧胆的克妻睿亲王有心上人,她无意间撞破的秘密,似乎不怎么有趣。或许,他想的那人,就是传闻中被他克死的某家闺秀之一。
生离死别,想想也是悲哀。
短暂的忧伤之后,幼清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她以后不用怕被他打板子了。
或许她某种程度能让他想到心上人,他的心上人或许死了,所以他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心上人。
而她又是这般容貌,他定是下不了手的。
如此,她只需戴着面纱让他瞧着,一切即可阿弥陀佛。
她尝试道:“王爷瞧的,可是心上人?”
德昭冷笑,“信不信爷挖了你这双眼?”
幼清当即缩回去,噤声屏气。
如意算盘打错了,真吓人。
☆、第8章 打猎
因着幼清晚上与德昭同行,又单她一个,没有别人在,旁人纷纷跑来献殷勤,连来喜见着她,都捧笑脸说俏皮话。
从前来喜见着她也是笑的,但他的笑是对着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笑,这笑不同,带了点期盼。
仿佛她立马就能升做金凤凰。
幼清不免觉得好笑,就她这张脸,也能被人寄予期望,倒也是奇事一桩。况且一切皆如从前,并无改变,难为他们见缝插针地也能看出朵花来。
行围近二十天,皇帝准备启程回京。临出发前几日,蜀州刺史递来加密折子,皇帝召德昭,将折子往他跟前递,道:“王科来报,奏胤平私底下招兵买马,有密谋造反之嫌。”语气平淡。
胤平乃代亲王,当今圣上之四弟,德昭称他一声“四叔”,皇帝登基后,易胤平封地,放之蜀地,与京中甚远,德昭与他并无过多往来。
如今听了皇帝这句话,德昭不禁后背一阵发寒,当即撩袍跪下,道:“四叔万万不会做这等愚事,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看他一眼,声音一低,“德昭,你这般为他求情,不怕朕迁怒于你?”
德昭兀自抬头,见得座上人神情轻松,瞧不出喜怒,只两道探视目光扣过来。
面上是暖的,眼睛是冷的。
这就是做皇帝的本事了,横竖再亲的人,也窥不出其半点心思。
这一秒是风,下一秒是雨,风雨皆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