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哽咽,这就是诀别了。
痛到极致,却无可奈何。
若是从前的幼清,定会哭着喊着也要救活连氏,但现在的她,知道世事残酷,与其做无谓的哭喊,倒不如省下力气做些实事。
“姑姑。”她尽量不让自己太过悲伤,“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只要你吩咐,我定会全力以赴。”
连氏的脸上露出笑容,“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别无他求。”
短暂的沉寂过后,连氏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道:“我想搬回去,你姑父还等着我,我这辈子,亏欠他最多,待我走后,阿妙小姐能否替我照顾他。”
她脸上视死如归的神情让人心疼,幼清终是忍不住,伏在连氏身上,哭咽:“姑姑,你不要丢下我。”
“傻孩子,无论什么时候,姑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幼清泣不成声。
从今以后,这世上,就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第74章
待了近两个时辰, 幼清自连氏住处回到院子,走时跪了一地奴仆, 如今回来时,跪的人不减反增, 德昭站在院子中央, 见她来了, 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
“去哪了?怎么也不让人跟着,你刚好一些, 不能到处乱跑。”德昭脸上满满的焦虑与担心, 幼清权当做没看见, 随口一句“我闷得慌”就打发过去了。
她从身边擦肩而过, 压根没有抬眸多瞧他一眼,德昭怔住,觉得哪里不对, 却又不说不出来。
他巴巴地跟上去, 生怕自己语气不够温柔,“刚才我去外面,半路被四叔召进宫。”
幼清心不在焉,没有回应。
德昭急忙道:“我本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她,但四叔下了旨,我不得不从。”
幼清继续往屋里走,德昭扯了她的衣袖, “虽是如此,我依旧带了她来, 你若不想见,那便不见。”
幼清皱眉问:“见谁?”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阵聒噪声。
木清子不管不顾地往里闯,旁边跟着德庆。
“你做什么!”
“不是让我来负荆请罪吗?把人晾外面就不管了算什么事,我要进去,不管是道歉也好,责骂也好,总归是我自己的事。”
德庆嫌烦,索性不管了,任她往里冲。
“我是木清子,是昨天纵马伤了你的人,你快出来让我道个歉。”木清子一时情急,口齿不清。
德昭紧蹙眉头,他是看在四叔的面子上,才将王府亲兵撤回,没想到这个塞外来的公主如此不识好歹。
他起身就要往外去,袖子被人一拉,幼清淡淡地道:“我出去看看。”
木清子只想着快点了结此事,火烧火燎的,恨不得立刻就破门而入。
屋门忽地大开,她抬头一看,门里头出来个穿竹青纱的女子,身姿瘦挑,头上虽包扎厚厚的纱布,但容颜艳丽,难掩倾城之色。
幼清随意瞄她一眼,口吻冷漠:“你不是要道歉吗?请。”
这大概就是昨天被她误伤的女子了。本以为不过是个寻常侍女,却没想到颇有几分不同。木清子一时噎住,满肚子打好的草稿,如今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德庆走上来,深深鞠一礼,“本王替贱内赔罪,她初入中原,行为处事与我们自有不同,昨日之事,纯属无心之失,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德庆自以为很给面子了,幼清他知道的,这姑娘做了十年的奴仆,骨子里早已被驯服,今日这般场面对她而言,算得上是恩遇了。
幼清没有说话,一步步走过去,她盯着德庆和木清子看了会,而后从旁边侍卫身畔抽出剑哐当一声扔地上,“不是要请罪吗?自裁吧。”
德昭站在她身后,望着她与平常稍显不同的身影,忽地有些恍神。
众人皆惊住。满堂沉默。
德庆恼羞成怒,“连幼清,你不要太过分!”
幼清看都不看她,径直走到木清子跟前,“你伤了我,若不是我命大,此刻早就躺在棺材里了,你若连自裁的决心都没有,谈何赔罪?”
木清子慌乱:“我……我……”
幼清压根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头也不回,转身就往屋里去。
经过德昭身旁时,她轻轻丢下一句,“我累了,让他们散了吧。”
不多时,院子里总算清静下来。
纵马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京城各处又重新热闹起来。
半个月后,幼清的伤总算痊愈,德昭比之前更忙了。
“钦天监送了日贴来,你瞧着挑一个日子,定下日子,四叔那边就能下旨了。”他刚从外面回来,满身大汗,顾不得换衣袍,拿袖子擦了擦涔汗的额头。
幼清懒洋洋地翻看账簿,喝一口茶,并没有多大兴趣,“先搁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