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这一点,在有权有势的皇家跟前,根本做不得数。
她从小在宋府长大,宋府就是她的家,她不服,她要为夫人老爷报仇,要为宋家那一百多口人报仇!
最后带着幼清投奔了当时一心伸张正义的大皇子德庆。
德庆好心收留了她们主仆二人,并且救活了当时被烧毁了半张脸的幼清。
礼亲王府养了最强的能人异士,一场换脸,幼清有了新的面容,却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
恍惚间已经回到小宅子,连氏逃一般躲进屋里,背靠着屋门,捂住脸慢慢地蹲下身。
当初她故意在幼清脸上留下红斑,为的就是替幼清留条后路。
没有扎眼的容貌,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
她始终是不愿意将幼清卷进来的。复仇的深渊,她一人独行即可。就算在得知徳昭重新纠缠上幼清时,她也不曾想过要将事实告诉她。
真相太痛苦了,对于过去的幼清而言,徳昭是她的心头肉,可正是这样的心头肉,却因为权谋而选择牺牲宋家上百条人命。
心爱之人是他,灭门仇人是他,幼清怎么选,都是一个错字。
连氏握紧手里的药瓶,重新收拾好心情,一点点将药水倒入铜盆中,拿了巾帕沾水。
☆、第49章 疯魔
睡得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幼清从梦中发醒,见连氏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连氏的衣袖,声音透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和慵懒,“姑姑,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连氏爱怜地摸摸她的额头,“梦见什么了?”
幼清撑起上半身,从床上拿了外衣披上,“我呀,梦见自己脸上的红斑消失了,大家都夸我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她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捂嘴笑,“姑姑,你说我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连氏喉头发涩,从案上拿了铜镜,“幼清,你往镜子里看看。”
幼清随意往镜子里一瞥。
整个人僵住,不敢置信地盯着铜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镜子里、是她的脸吗?
她颤抖地抚上面庞,反复在红斑消失的地方摩挲,不、不见了,红斑不见了!
她双眼含泪,仰头问,颤着声:“姑姑,我、我是在做梦吗?”
连氏摇摇头,内心情绪极其复杂。
她几乎都能预见以后将会有多少人因为幼清这张脸而疯狂。没了红斑的遮掩,其貌堪称绝色。
世人皆爱美。
幼清本就生得白瘦,身段风流,一举一动皆透着灵气,如今又有美貌的加持,戏文中所说的倾国美人,也不过如此。
倘若徳昭不依不饶地再找过来……
连氏捂住胸膛,断断续续地同幼清道:“幼清你记着,以后你绝对不能对睿亲王动心,这世上的男子你都能爱,唯独他不行。”
幼清正处于巨大的欣喜中,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得连氏说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让人不思其解。
“姑姑,好端端地你说他作甚?我、我这张脸怎么突然就好了,姑姑,你说是不是真有神仙?兴许是神仙显灵了!”
连氏背过身擦干眼泪,握住幼清的手,幼清笑得越是天真,她就越是心痛,顺着话说:“也许真有神仙,刚才我出门,碰到个人非要卖给我一包药粉,说是扁鹊传下来的药方,能让容貌焕发,我想着给你试试,没想到真的有效。”
这个说法显然有很多不妥之处,幼清拧紧眉心,短暂的狐疑之后,眉心缓缓舒展,最后只能选择相信。
姑姑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她必须无条件相信她。
姑姑不会害她。
她不该多想的。
她只需要知道,她脸上的红斑没了,这就够了。
“姑姑,以后我能做一个正常姑娘,真好。”她又哭又笑的,“真恨不得现在上街逛一圈。”
连氏拍拍她的手背,“上街作甚,傻孩子。”
“让大家看一看,我脸上没有红斑,我不是个丑姑娘了。”
不用再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
不用再怕自己脸上的面纱随时掉落吓坏路人。
不用再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尽可能地不引起任何注意。
像个正常姑娘一样,嬉戏欢笑,挺直腰杆,笑对人生。
连氏咬住下嘴唇,内心酸楚,“你不丑,你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幼清捧着脸笑得停不下来:“恩,我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
徳昭回府那日,在马车上想了许多许久。
想等会回了府见了她,该说什么话。
或许她会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真正感觉,主动服软。
徳昭想,倘若她真这样了,他一定不能立马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宠爱她,他得抑制住自己,一点点、慢慢地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