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听《悲怆》,教我音乐鉴赏的老师谈及这部交响乐的时候显得意味深长,他说这是一部需要时间来体会的作品,我们这些学生未必能领会,他自己也是三十岁听的时候大为悲怆,甚至不能自已。
那一次我睡着了,因为单听第四乐章,除了前半部分,后面实在缺乏被老柴自己称为noisy的段落,老师说对了,就是听不懂。
后来圣路易斯交响乐团上这本作品,我决心重听一次《第六》,如果仍未成功地使自己悲怆,我就等到三十岁上再听。
那次倒没有睡着,虽然自称听懂了也未必,不过在乐声中听懂音乐的朋友讲《悲怆》的故事,终于略略听得下去了。想起老师以前说的话,也许时间就是这么坚硬的障碍,二十岁的人,终不能理解三十岁乃至于四十岁的悲怆,反过来也一样。
这是老柴最后的作品,首演后的第十天,他死于不知名的原因。因为老柴本人的同性恋倾向,不少人认为他是因为迷恋一个贵族少年而使他的朋友们感到羞耻,于是共同决定请他自杀。这个说法非常让人失望,远不如莫扎特未完的《安魂》来得神秘。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老柴回光返照的作品。
闻弦歌而知雅意,以低音提琴起本身就说明作曲家并不准备给我们一部轰轰烈烈的抗争作品。我的研究生老板也听些古典音乐,他说老柴“浪漫”,而不愿称为“悲伤”,但我的朋友说悲伤入骨,仿佛陷在没有解答的困惑中,就这么死去。
乐队大约两管办的编制,特意增加的低音管在提琴部的配合下极度低回,有近乎哀乐的感觉。而提琴部演绎的第二主题优美则优美,却依然带有悲哀的气氛,是一种哀婉。不过加上铜管,那种低沉的痛苦就让人觉得不忍了。
第二乐章毋庸多言,谁都知道交响乐是种有制式的音乐,必然有些段落是用来填充和调剂的。一个悠扬美丽的乐章也便于在曲折后趋近老柴本身所期待的悲伤。
第二乐章是个转折,第三个也是,铜管部早早地爆起了喧嚣的冲锋,战斗、奋起、悲壮……管它叫什么都可以。提琴部在这里是配合钢管部的,强烈的轰鸣让我想到贝多芬,这种感觉如此激烈,导致第三乐章后听众一致鼓掌。这是在像一个完美的结束。
关于最后一个乐章我和我的朋友产生了一些争论。他说最后一章根本陷入了绝望和黑暗,我说最初的钢管部和提琴部的对话中,钢管部还部分继承了第三乐章的激情,只是在连续的对话中,激情最后被吞没。提琴部最后奏起了极盛后的哀歌,终结在低音提琴上,和开始完美地扣成了一个环。我以为老柴希望表现的是一种一生情绪的变化,从第二乐章的轻快到第三的激烈到最后的悲哀。而第一乐章则是点题。或者说第一乐章的整个内涵被后三个乐章扩展成篇。
到了最后,始终只是死亡和安静,归于低沉的宿命感。
指挥沉默约二十秒,一片寂静,起立鼓掌三次,开门,门外的风已经冷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我只是忽然记起了走在风中去找车的时候朋友给我讲的故事,斯大林死时,莫斯科大剧院循环演奏第四乐章,整个莫斯科便如一只巨大的铜管,悲怆的呼声在铜管中碰撞激荡,永远被囚禁于此。
那一刻我觉得有点懂了从未去过的俄罗斯。
Bye bye,black bird
这篇勉强算是《全民公敌》(Pubic Enemies)的影评。
评论之前有必要讲讲这部电影的背景。20世纪30年代是美国大萧条的年代,人人惶恐,不知何去何从。在很多人看来,是银行家和金融巨鳄导致了那场大萧条,于是对抗银行的黑暗英雄应运而生,他的名字是约翰·狄林格(John Dilinger)。
准确的说,狄林格是个银行劫匪,但在那个劫匪横行的时代,狄林格依然能够脱颖而出,成为明星式的人物。首先在在普通人看来,狄林格抢劫银行是打击了金融资本家,有着与那个社会对抗的意味。
其次,狄林格太酷了,酷的让全美国的年轻女人都爱他。
他开着马力强劲的八缸汽车冲进银行,黑色的大衣下藏着汤姆逊冲锋枪,他如黑鸟那样轻盈的越过柜台,大衣和枪口同时扬起,说:“不要反抗,我只要钱。”在警察赶到之前,这个潇洒的劫匪以带着成箱的钱离开银行,他的车速是那么的快,没人能追的上他。
他还绝顶聪明,曾伪装成安保系统的推销员进入一家银行,当然他成功的从内部破坏了那家银行的旧有的安保系统,抢走了所有的钞票。他还曾经假装拍电影,安排群众演员们洗劫了一家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