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师父,当断则断。”
当夜,风余偌教给了郁沈影“涅盘”。在唐黎看来那是一种哄骗,或者说是欺骗,他告诉郁沈影修炼会有“代价”,郁沈影只听说能报仇就点了头,根本没有细想所谓的代价。
第二天醒来郁沈影的眼神是空的,他认得所有的人,照例练功照例不笑,夜里却再也不会呓语噩梦,哭湿枕巾。
唐黎看著却没有欣慰只有心疼,他冲出门看到郑天问,他问他:“他这样,算是被救赎了麽?”
郑天问淡然道:“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让身边的人幸福而已,所以心是好的,结果却很容易啼笑皆非。即便如此,我在用理性的做法保护他,我没有做错。”
唐黎脸色黯然,推开他走了出去。
时间慢慢流逝,三年之後十四岁的郑天问就下了山去闯荡江湖。风余偌年轻时在中原频迦城仿制幽宇宫造了一座翠月殿,现在成了郑天问的地盘,据说自封了殿主还召集了教众,风余偌每次接到传书都笑著说原来这小子也很能闹腾。
唐黎不大能够认同风余偌的乐观。郑天问在郁沈影修炼“涅盘”不久後偷师,让风余偌很是光火,连很少动怒的殷莫都气到把药材放在一个大锅里乱煮。幸而郑天问本来就飘渺,没有郁沈影那麽大的反差,在三年内很快把武功修到极致,然後获得了风余偌的认可出了山。
三年内小墨已经会走会跳了,这小子从小就淘气,经常要收拾烂摊子忙得师父师爹团团转。而郁沈影则学会了微笑,开始渐渐露出温和的性子。殷莫在郑天问走了之後誓言要一生守在幽宇宫,唐黎跟他又学习了很多药草知识,偶尔会到山脚下苗疆的地盘去帮人免费治病,顺便学习一些蛊类的用法。
风余偌问唐黎:“将来准备做位悬壶济世的医者了罢?”唐黎点点头,风余偌嘿嘿笑道:“我风余偌逍遥半生,奉行只顾自己痛快不管别人死活,没想到培养出了一个徒儿想要造福百姓,也好。”
这时候五岁的小墨,眨著漆黑的大眼睛说:“爹爹,我也要造福百姓!”
逍遥邪仙风余偌笑著等下文,没成想他儿子居然说:“我要考科举,做大官,做造福百姓的好官。”
唐黎和郁沈影听著都扑哧笑了,风余偌多麽不屑官场政治的勾心斗角,没想到那位明明弱势却顽固的师爹还是抓住了机会让这种官僚思想渗透了小墨,风余偌的脸色黑透,咬牙切齿地狞笑著冲著师爹的房间去了。
这年唐黎十二岁,确定了自己要做什麽并以为他一定会坚持到底。年轻的心总是太天真,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会遇到如何的挫折坎坷,只以为走下去,就是光明大道。
第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辞别了幽宇宫,先去找了郑天问,郑天问正忙著和北方一个叫苍寒堡的魔教斗得不亦乐乎,唐黎也不想依靠他。此时恰逢有一种流行的花粉病从南方蔓延到北方,唐黎很快就配出了解药,因循著这个病不知不觉游医到了北方。
华都城和盐海城的病情尤为严重,唐黎在那里逗留了很久,也因为医术卓越和经常穿著一身蓝衣而小有名气。後来有看似大户人家香车宝马地找上门来,唐黎倒不在乎这个,只要是病人能救的他都会救,就这样他被带进了他这一生孽缘开始的地方。
初入苍寒堡的时候,他虽不自知,却也觉得了诡异。他诊治的是男子,却个个冶豔,不似寻常人家,等到他第三次来这里的时候,下人把他引到了一座雅致的竹楼,标题“清风小筑”。
他们说他从此有资格成为苍寒堡的医者,可以随意活动,每月有俸银,唐黎听著觉得不错,而且来人态度不错,因此他虽知道这是魔教依旧住了下来。
很久以後他偶尔会想,如果他婉拒了,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一样。他是不是会做他的医者做一辈子,平静地终了一生,而非在与世沈浮之後权倾天下,却迷失在无尽的彷徨中。
在苍寒堡,他很快遇到了命中的劫数。
那天他只是散步。苍寒堡临著海,堡里面还有条湖,湖光映著月色美得让人沈醉,莲悠悠的清香渗入夜风,他深吸了一口,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有名男子在看他,浅笑,月光映在脸上带出阴影,五官像刀削一般深刻,眉宇英挺俊逸非凡。
“这麽暗,是在赏月,还是月下花?”
唐黎看不清月下朱华,却执拗著吸到了香气,回答说:“既是赏月,又是赏花。”
“莲花还是白天赏,配上接天莲叶碧无穷,才能衬起其妖娆,”男人笑了,笑意温暖而和睦:“若想夜里看花,不如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