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胡思乱想着,她竭力不去想苏晋安,于是想到了叶泓藏,想到他听着自己弹琴,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带着怜爱的表情。妩媚娘说得对,叶泓藏其实是个很好的男人,原本他可以给阿葵一个很美好的生活。可他死了。
门被推开了,略略发福的男人微笑着走了进来,阿葵记得那个男人,他叫秋臻,是八松都督府的大人物。前些日子他来桐月居听琴,他的同僚们撺掇他收了阿葵,当时他只是笑不出声。那些同僚里有个男人名叫苏晋安。
“阿葵,今儿是你和秋大人大喜的日子,早些熄灯睡啦。”老鸨含着笑在门边招呼了一声,把门拉上了。
阿葵呆了很久,按照姐姐教的,默默的低着头,等待秋臻上来搂住她的肩膀,细如蚊鸣般地说:“大人要怜惜呐……”
夜深人静,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阿葵的床上。
阿葵披着那件紫绸的衣裳,默默地坐起来。秋臻在她身边满意的酣睡着,鼾声阵阵,年老发福的身体堆积着一层层的油脂,像是一条案板上的肉。
阿葵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正圆。
她又想到那个水阁里的夜晚了,那夜的月亮也很圆,那个消瘦,孤戾又悲伤的男人在她怀里无声的沉睡,她想要哭泣,水阁外面人声鼎沸,浮桥断了,可叶泓藏的义子带着人,就要涉水进来杀死她膝盖上的那个男人。他就要死了啊,她想,分明是个危险的男人,分明该是她的敌人和仇人,可她心里那么悲痛。
这时候那个男人苏醒了一瞬,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还不会死,我还不能死……”
然后他又昏死过去。
“你现在在哪里啊?”阿葵在心里轻轻地说。
她的眼泪忽的涌了出来,像是决堤的水。她竭力抓着一角忍着,否则她会号啕大哭,惊醒桐月居里的每个人。
秋臻醒了过来,看见那些珍珠样的泪水,愣了一下,露出了开怀的笑。他使劲把阿葵搂紧怀里,揉捏着她的身体,把早已准备好的三个金铢塞进她手里,温言软语,“还真是个小姑娘呢!哭什么?这是好事情啊,别哭别哭,拿着,自己买件好东西。”
清晨,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把秋臻从床上惊起。
他是一个军人,立刻抓起了旁边的佩刀。按照道理说,老鸨是绝没胆量这时候这么大声敲门扫客人的兴致才对,早晨起来,没准风雅一点的客人还要为女孩画画眉毛的。
“大人,是你在里面么?”那是苏文鑫的声音。
秋臻略略放下心来,扯过被子遮住阿葵赤裸的身体,披上自己的袍子去开门。门口是他两个最得力的属下苏文鑫和苏晋安。
秋臻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怎么来这里了?”
苏文鑫往背后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夫人昨夜找大人找得发疯了,在八松都督府的衙门里坐了一夜,您全家奴仆都给派出去了!”
秋臻紧张起来,“我不是说昨晚上有公务么?”
“哪里有啊?大人,你跟我们说昨晚要回家和夫人聚一聚的……”苏文鑫哭丧着脸,“我和晋安也不知道啊,夫人派人来的时候我们就这么说了。早知道大人您是出来玩,我们就编理由了,我们还以为您出事儿了,后半夜我顶着酒劲在城里找了您好久呢。”
秋臻想了起来,使劲拍了拍脑袋,“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昨晚上我也是太高兴了。”
苏文鑫往里面瞄了一眼,“是那个雏儿?”
秋臻瞪了他一眼,“这时候你还有兴致问这个?”
“唉,大人,我也是有点急智的,我知道您来这里了,就放心了,编了个理由,路上我们对对,别在夫人面前出茬子就好办。”苏文鑫歪歪嘴一笑。
秋臻松了口气,拍了拍苏文鑫的肩膀,“文鑫呐,多亏有你,多亏有你啊!”
他还想回头跟阿葵道个别,不过也知道自己夫人是个什么性格,不敢久留,回身取了外袍,拍拍苏晋安,“快走快走,别愣着了,夫人现在还在衙门呢?”
“是啊。”苏文鑫苦笑。
“家里这母老虎啊。”秋臻叹了口气,在自己背后合上了门。
那扇门隔开了苏晋安和阿葵之间的视线,仿佛一柄刀,斩断了一切,苏晋安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只是忽然想大笑,竭尽全力,放声大笑。
三个男人一起下楼,苏文鑫眼角眉梢带着点猥琐,“大人昨晚过得舒服么?”
秋臻心头记挂着夫人那事,却禁不住喜上眉梢,“身子又软又滑,让人骨头都酥了,你们两个得空也可以来尝尝那姑娘,真不错!第一夜贵点,之后就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