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可能导致东方诸国的集体讨伐,但是因为东方的领袖胤国出乎意料地保持了沉默,讨伐之事无疾而终。胤国真正掌握权力、并且谢绝了原纯婚约的亲王甚至给原诚写信祝贺,原诚也用开放商道作为对胤国的回报。东西方的货物通过晋都国这个中间地带流通来往,给诸国都带来了利益。
晋都原诚就是这样的家伙,他永远能在别人骑不稳的墙头上四平八稳。
“原诚不过是想要借助教皇国的威慑来保住他那个弹丸之地的小国吧?晋都又怎么有实力敢真地跟胤国交恶呢?”诸国君主都这么猜测,“原诚不过是些小人手段,所以胤国都不屑于理睬。”
就这么联姻之事被压了下去,几个月之后,一整列金装马车的车队离开晋都国去往翡冷翠,一色的红旗上绣满蔷薇。这是送亲的车队,晋都公主原纯敞开车帘经过闹市,向民众们招手示意,红裙猎猎如火。民众皆下跪感激这位和亲公主以一生的幸福为晋都国换来了强有力的靠山,就像以身献祭的神女般光荣,
但是晋都国原诚却未现身这场送别,那天他在宫中饮酒至深夜。
唯一被允许作陪的是名臣叶素盟。
“妈的!我今日嫁女,和难过,所以借酒消愁,你这么个陪客也不劝慰我几句,反倒喝的比我还多,到底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砍掉你的脑袋?”原诚满嘴酒气喷在叶素盟脸上。
“我只听说陪人喝酒,就要舍命陪君子,务必尽兴。”叶素盟摇摇欲坠,“况且我也不知道国君难过什么?听说公主今日摆驾出宫,光照万人,倒是好像没有按照女儿出阁来跟父亲辞别,当父亲的不觉的有点自作多情么?”
“你这个老混球!”
“我混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国君何以今日才挑明了?”叶素萌醉得深了,丑陋的脸上笑容可爱。
原诚嘿然无言,坐在一地月光中对着天空发呆,忽然手指天空怒吼,“要是女婿敢欺负我女儿,我比叫他碎尸万段!”
叶素萌嘿嘿干笑。
“我说叶素萌,我不记得你给女婿卜出的卦象是什么了。”原诚说,“龙战于野?”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大凶。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是‘见群龙无首,吉’,所谓漫天龙现,至刚至阳,那是乾卦中最高的‘用九’爻。不过金钱站住了,占卜就没完成。”
“难道女婿命格那么贵重,老天不让你测出来?”
“我早就跟国君坦承卜术这东西就是骗术嘛,包括我给国君占卜的那次也只是开玩笑。”叶素萌含含糊糊地说,“国君为什么总是不信呢?”
“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偷天之术通魔道,你便是靠着这个算出了你老师的死期!”
“可我老师自己就是个江湖骗子啊,我虽然确实跟他学过卜术,但是你相信一个老来靠卜术骗了无数钱蓄了无数美女整日痛饮美酒的老家伙真有偷取天意的本事么?”
“可你有时候真有灵验,你不是算出了女婿的生日?”
“察言观色是我们骗子的幼功啊!其实我知道他的生日只是因为他的戒指是出生纪念的戒指,他拿下戒指擦拭的时候被我看见了……‘元吉’根本就不是生日的意思,我只是附会而已……”叶素萌嘿嘿笑着,给自己慢慢斟了一杯,想要一头饮尽,却倒了大半在衣襟上。
原诚用手使劲摁住额头,“是我喝得太多了么?我到底怎么被你说服让女儿嫁给那个有癫痫病而且不得势的小子的?让我想想……我忽然想不明白了……”
“喝多了还想什么?反正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很快生米就要做成熟饭了,很快你就要有外孙了也说不定。”叶素萌说。
“女儿啊!好像搞错了!为父要把你追回来啊!”原诚猛地蹦起来,“左右!备马!备马!给我备最快的马!”
“很遗憾,晋都国太小了,这个时候车队大概已经到达边境,教皇国的骑士们已经接管了车队的防务。”
原诚愣了好一会儿,猛地扑出去,抓住自己随身的长枪,横挥,枪锋撕裂空气的声音仿佛裂帛。枪尖点在叶素盟的喉间,原诚失态地大吼:“你这个老王八,跟国君也没句真话,一时说自己会占卜,一时说自己只是骗子……你劝我把女儿嫁给那个废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就一枪刺穿你的喉咙!”
谁也说不清他只是发酒疯或者在装醉,但是那枪锋磨得极利。一言不和刺穿一个臣子的喉咙,原诚未必做不出来。
叶素盟慢悠悠地打了一个酒嗝,竭力压住自己脑袋里那股狂龙般乱窜的酒劲,深吸了一口气,“我选择西泽尔是因为他一定会成为西方最大的叛逆……他会毁灭那个国家。我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