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将我的那份给叔母好啦!”少商嘴快,看到萧夫人神色不悦,连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呀,这长相平平的才要穿的好呢,像我和阿母这样的相貌,套口麻袋也是美人哪!不信,您问问阿父去!”
萧夫人失笑道:“你居然敢这样编排你叔母,当心我告诉她去。”难得她不想训斥女儿没规矩。
少商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早就打趣过啦,叔母一点不往心里去,还怼我呢,说我相貌比她好有什么用,她每日对着用膳的人比我将来要对着吃几十年饭的人好看多啦!”
萧夫人噗嗤一声:“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心里却想凌不疑可比程止美貌许多了,若是你能把那人弄到手,别说程家,就是都城里也任你横着走了。
人心真是世上最奇怪之事,若是之前什么都不知,萧夫人那是想也不会去想的,可如今她却忍不住想上一想。不过她究竟是果决之人,无益之事想过便撩开手去,再瞧女儿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叹过一口气后,便加倍用心的筹划婚事。
按着此时的习俗,定亲之后两家便要各自设宴,延请各家的亲朋来聚,顺带将未来的郎婿/新妇拿出来亮亮——按照少商的理解,这年代没有灵便的通信手段告之天下,从定亲到成亲又要隔不短的一段时间,万一有人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半道截胡呢。
程家在都城亲友不多,连同僚带上司外加万松柏拖来的添头,另几个心腹部曲及其家眷,也不过凑了台四五十人的中等筵席,连楼太仆的都没能灌醉。待楼家设宴那日,看到楼府门前车舆比肩顶盖如云的繁盛景象,程始忍不住叹口气:“瞧人家这气派,这声势!”
谁知一旁的万松柏大声叹了口气:“都是为兄的不好!”
啊?!人家家族兴旺,跟您老有毛线关系?——万程两家人齐齐去看他,只听大腹便便的万大将军面色沉痛,道:“早知今日,为兄就不把那十几个女儿东嫁一个西嫁一个,若是都嫁在都城周围,此刻将郎婿们凑起来,前日也能替贤弟家壮壮声势!看不灌死那姓楼的”
众人一呆,片刻后尽皆大笑起来!
萧夫人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转头低声对少商道:“真正能守望相助的挚友何其难得,如你万伯父这样的,有一个足矣。”
少商点点头。
楼府前院有两列极为宽阔的排房,相对而建,中间由茂盛繁密的花木分隔,并有一条细长的直廊连接两边,俯视便如一个斜斜的H形。女宾在左列排房,男宾在右侧。
楼大夫人便如忘记了那日的争执般,热情的拉着少商母女满屋转悠,一会儿引见几个本家的亲戚,一会儿拜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妇。少商岁数和辈分都小,几乎见人就拜,躬身弯腰到头晕眼花,总算前头来了一个八十余岁的白发老翁。楼大夫人忙带着少商走到廊上去叩拜,嘴里呼着‘老舅公安好’。
这位颤颤巍巍的班老侯爷与楼垚过世的祖母是兄妹,也恐怕是整座都城里最高寿之人,平日宫里赏赐食药,皇帝总不会忘了这老人一份。
班老侯爷年纪看着有些糊里糊涂的样子,等少商行礼起身后打量了半天,然后咧着不剩几颗牙齿的嘴大笑,拍着身旁楼垚的肩膀,道:“阿狗呀,你这新妇甚是貌美!我早与你说过了,娶个貌美的新妇比甚都要紧,你看看阿猫娶的那妇人,所以才走那么早的……”
楼垚满面通红,拱手不敢辩驳,搀扶着班老侯爷的白面少年无奈道:“大父,这是楼家的阿垚外弟,不是过世的父亲!”
楼大夫人苦笑着不住叹气,楼二夫人却喜笑颜开,连声夸老人家真有眼光!为防止老头继续说出不应当的话来,楼垚连忙和班小侯爷一道扛着老人离开。
各种行礼完毕,少商,程姎和万萋萋照例被婢女领去了偏厅小女娘处。
程姎心下惴惴,扯着少商的袖子,道:“今日若有人再编派我们,我们直去找大伯母就是。你可千万莫发急呀!”
万萋萋不满道:“怕什么!大好的日子,哪个敢错生了狗眼欺侮我们,你们不用动,看我的!”
少商叹口气,道:“堂姊放心,今日我绝不吵嘴,更不会打架了。萋萋阿姊,你也不许动。就你的本事,那一屋子女娘还不够你打的呢。”
走进偏厅,满室穿红着碧的小女娘都眼不错的望来,少商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左右两手拉着程姎和万萋萋,端正的给众人见礼,众女孩纷纷还礼。坐在角落的楼缡慢了一拍,不甘不愿的也还了礼——显然那日后被收拾的不轻。
最惊奇的是,她身旁的王姈居然笑容满面的上前挽着少商的手,满口‘当日是场误会,都是阿姊我的不是’,少商倒有些佩服这小姑娘的心理素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