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狮吼天启
狮牙会和公山虚
孱弱的皇室和臣子并不完全代表孱弱的子孙,在世传的军武家庭,年轻人们对于蛮族的仇恨和对于诸侯的愤怒在压聚。这些少年们不满于大人的怯懦,有一个私下里被称为“狮牙会”的组织,意图长大了取得军权向蛮族开战。这些年轻人带有强烈的大国沙文主义思想和军国主义精神,经常秘密集会。
其中最有名的名将有苏瑾深、李凌心、姬扬和叶正勋,都是名将的子弟。在蛮族的强烈压迫下,他们也有屈辱的经历和所见所闻,近于白清羽所谓“蛮族抢走了我们的女人”的心理烙印。
单单“狮牙会”以及白清羽却还不足以形成后来的风暴,关键的人物出场,是辰月教的年轻弟子公山虚。
风炎时期,辰月教的“种子”制度在安然执行了两百多年后被迫中断;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种子”制度崩溃后,辰月的目标——削弱强权维持平衡却得以实现。中断“种子”制度与达成辰月目标的,是同一个人——后来的“帝师”公山虚。
公山虚是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他在历史上突然出现,最后又悄然消失,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又终于何处。如果将在后世鼎鼎大名的“狮牙会”比作一个人,姬扬和李凌心是他的双手,苏瑾深是他的大脑,白清羽是他的脊梁,而公山虚就是他的灵魂。他从人群中找出了不得志的白清羽,教授他权谋之道,又助他登上帝位,可以说,他策划并见证了风炎皇帝一生的功绩与辉煌。
公山虚是个真正的辰月教徒,但是年轻时候他对于辰月的信仰还没有强化到后来的地步,所以他还被那种掀动乱世风云的少年志气所左右。
他像他后来的学生项空月那样,接受老师的委托,“自献”到天启城去当一名皇室的小吏,意图通过这个登上权力高峰,然而他却不知道,那正是“种子”计划的第一步。他被安排到太卜监做一名书记,负责整理公文。然而执掌太卜监的楚道石数十年间未曾上朝一次,整个太卜监除了日常账目以外竟无一事可录,平日里公山虚的工作只是记账与打扫卫生。楚道石也并不时常在太卜监走动,十天半月里过来一趟也是看一看墙角未曾落灰便即点着头满意离去,甚至不抬眼看一看监内众人。公山虚便是在这样宽松清闲的环境里终日无所事事,闲暇时只能去赌场闲逛,眼看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远,完全不能理解为何楚道石这样一个看似懒散又没有背景的老人能够得到仁帝的信任并凭借一人之力压服钦天监的一众秘术士。
改变发生在一个春季的下午,早春的阳光使人变得慵懒,太卜监的书记们都在桌上小憩之时,太仆卿楚道石又“照例”来到太卜监巡查一圈。听到推门声的公山虚以一种惯有的警醒睁开了双眼,抬手将桌上的账簿碰到了地上。公山虚起身弯下腰以一种狼狈的姿势拾起账簿时,无意对上了楚道石的双眼,尽管只是一瞬,他却感觉时间无限漫长。楚道石的双瞳深深陷在眯起的眼窝里,公山虚却仿佛透过一双瞳子看到一个扩大了几倍的自己的影子立在自己面前,他在一瞬之间惊骇得僵在那里,任凭挤进门内的风吹着账簿哗啦哗啦翻过许多页。楚道石却似乎更加吃惊,良久才张口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声音里自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或许未来的历史在这无人知晓的短短一瞬便被决定。
这一天之后,公山虚迅速地升任太卜监令史,随侍楚道石左右,也就是这一天,公山虚隐隐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与力量。
公山虚除了流连赌场之外,时常会去一个叫做“贪杯馆”的酒肆饮酒,酒馆老板是一个拥有淡淡羽人血统的无根民女子,馆内环境幽雅,又临近红灯区,因此生意一向不错。来此地的世家子弟颇多,因此也是年轻的子们互相结识的场所之一——另一个自然是不远处的红灯区。实际上,那是公山虚的老师与他约定的会面地点,若是公山虚按时出现而老师不在,则表示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公山虚就会要上一壶百花酿、一碟香豆,自斟自饮,饮完放下酒钱独自离去。太卜监闲散的生活正适合这样的消遣方式,公山虚就像一只安睡的潜龙,安静地将他的报复与野心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等待着将它们放出牢笼的合适时机。
公山虚与白清羽的相遇是在一个普通的夏季夜里,静水池边的街道里都能闻到轻微的脂粉味,和贪杯馆中的酒香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轻浮的快乐味道。从红灯区出来的白清羽带着一众人来贪杯馆“开眼界”,正走进门内,醉醺醺的林放忍不住吐了邻桌叶正勋一身,向来随和的叶正勋只是点点头并不以为意,他的宽容在素来横行霸道欺软怕硬的林放眼中就成了软弱,尚且站不稳的林放大声指责叶正勋挡住了他的去路,用十分粗俗的市井言语辱骂叶正勋以及同桌的狮牙会众人。在市井间长大的林放自然不会知道世家子弟们畏之如虎的狮牙会,狮牙会中大多是小族子弟或是大门阀的次子庶子们,他们虽然地位不高但大多是稷宫的学生,盼着将来倚靠军功荫蒙子弟光耀门楣,因此“战斗力”极强,即使权贵之子见了他们往往也要纷纷走避,因此有稷宫中有“宁杀蛮狗,不斗狮牙”的说法。林放的挑衅举动立即迎来了回应——一记扎实的重拳,醉了的林放当即斜着飞了出去,同时飞出去的还有他嘴里的两颗牙齿。平时只管付钱的白清羽此时又做了冤大头被众流氓推出来交涉,不善言辞的他还未来得及问明对方身份双方就打了起来——地痞们叫来了附近的兄弟,而根据他们的原则,拳头够硬时是不需要道理的,人数上绝对占优的他们可以将对方打到趴下再和他们理论。他们想得没错,只是算计错了对象——日后名扬天下的将领们用黑街的方式和一群地痞打斗,下手狠辣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