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巾道士低声喝道。
“师兄……”地上的玄阳嘶声道。
“你若是真的双剑齐出,必然真气逆阙而走,今天就暴死在这里,”黑巾道士冷冷地喝道,“他设下圈套,诱你强行运使空玄火剑,你自己感觉不到,其实你能够支持至今都是他悄悄以功力为你护持。你若是双剑齐出,真气血流更快,他只要将护持的真气撤去,你就是死在自己手上了。”
“在下重阳玄石,”黑巾道士转身道,“为光明皇帝而来。”
第十三章
心魔引
“嘿,出来了,出来了!”围聚在白马寺前的闲人们哄然。
一行道士刚进山门,护寺的武僧就已经列作一排,挡住了进寺的道路,是以里面所发生的事情,看客们尽管心急火燎却一无所知。此时远远看见道士们的黑袍拂动,有条不紊地列队退出。方才气宇凌人的玄阳子此时委顿在马上,向着围观的人狠狠的瞪了几眼,却掩不住一付黯然的神色。
“嗬?难道是道士输了?”一人奇道。
“终南山的道士哪里会输?衙门的人见了还要躲着走呢,”旁边一人道。
“看看,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一个说书先生打扮的人捻着两根山羊胡子,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就叫做兵不厌诈,想那白马的和尚在洛阳端的是根基深厚,护寺的武僧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里就轻易开得山门放道士们进去?必是在里面埋伏了人马,仿那赵子龙偃旗息鼓之计,只见进得山门,一声鼓响大旗招展……”
“跳出一个十六七岁小和尚,手持一杆亮银枪,端的是唇若涂朱面如敷粉,目若朗星眉分七彩,叫一声呔……”旁边一个闲客看他有些犯了喘病,赶忙接上。
说书先生好容易喘过气来,惊道:“我的套路你怎么学去了?”
“我可不是跟你学的,是跟你家娘子学的。”那闲人逗趣道。
说书先生脸色难看,喝道:“你怎的和我家娘子有勾搭?”
“他诓你的,你娘子那么难看,谁没事去勾搭她?”周围一帮人哄笑起来。
“还好,还好,”说书先生恍然大悟,摸了张手巾擦脸道,“我说也不至于前军恶战,后面却被人劫了粮草。”
周围一片哄笑。
道士们刚刚穿过山门,四名壮硕的黑衣道士已经从旁边的陋巷中健步而出,肩上扛着一抬没有任何标记的黑呢大轿。领头的玄石依旧黑巾蒙面,悄无声息地踏入轿子。轿帘垂下,贵为国师的玄阳子却不顾伤痛,骑马在他身边守卫。六十余名道士散开阵势,守卫在大轿的两侧,硬生生把围观的人挤退出去。
玄阳子见周围看客围得水泄不通,微微皱起眉头,却听见轿中的玄石低声喝道:“让他们退去!”
玄阳子不敢怠慢,一挥手道:“退回上清观。”
他这一声,简直如同传下了军令,一众道士齐齐停下脚步。直到那四个健硕的道士扛起轿子去了,队形才散了。周围围观的人尚未明白过来,那些道士已经无声无息地汇入了人流。仿佛水银泄地一般,短短片刻,就只剩几片黑色的道袍在人群中隐现了。
“道士和和尚到底有没有打起来?”旁观的人颇感到兴趣索然,各自嘀咕一阵,也就散去了。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白马寺中,拔地而起的十三层密檐宝塔上,一袭白色的袈裟无声的拂动。天僧远望着喧闹的人群,依旧似笑非笑。
那十三层密檐砖塔是实心的,并无楼梯可以攀登,一众和尚谁也不知道天僧何时登上了塔顶。他们眼中的天僧只是前代方丈忘禅大师的关门弟子,平时只在中原名山古刹间云游,始终对人微微含笑。可是寺中一天之内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故,此时那个高踞塔顶的天僧和尚是所有人都陌生的。年长的僧侣们约束小沙弥不得四处乱跑,武僧们手持棍棒在寺中要害道路上守护,众人都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师弟。”
天僧回头,竟是那个一脸淡漠的大悲禅师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从塔顶的铁钩上垂下一张软梯,大悲禅师竟是爬梯子上来的。同是忘禅大师的弟子,天僧登塔仿佛摩云乘烟,大悲却爬得满头大汗。
“大悲师兄?”
“师弟在看什么?”
“我正听有人说赵子龙,”天僧把视线投向远处,“又有人说勾搭别家的娘子。”
“天耳通、天眼通、如意通,好,好,好,”大悲又笑。
“师兄,佛说有情众生都有佛性。可自白马西来,我释教也流传中原数百年,可如今天下虔心向佛的又有几人?”天僧大袖挥出,仿佛洛阳数十里古城都在他袖袍笼罩之下,“那凡夫俗子可真的明白我佛普渡众生的心愿?这世间满是庸庸碌碌之人,佛性却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