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间里一片死寂,诸国大将个个面色惨淡。息衍也忽然觉得嘴里的金丝细枣和砌香樱桃没了味道,反而一丝苦意慢慢从舌根升起。
"唉!"许久,息衍长叹一声打破僵局,"国家大事,天下民生,是我们武士的责任所在。纵然粉身碎骨,也无可埋怨,下唐军力不强,不过两万人马,尽随白大将军调配。"
息衍将怀中金符、铁印都掏了出来,推到白毅面前。下唐国调兵,最高的印信是铁马印,而后是金色菊花符令,交出这两样,等于将大权尽数交给了白毅。再过片刻,古月衣捧上了佩剑和印信。冈无畏长叹一声,也将随身的一个朱漆匣子取出。直到程奎也面有难色的摘下腰间一枚小铜印抛了过去,陈国费安才冷冷的喝令阁楼外的随从,把一列令箭捧上了桌面。
"好!"白毅微微点头,将一个檀木匣子放在其中。打开来,其中是一枚天蓝冻石印和一枚紫绶龙首玉印,玉光内蕴。
"这是白毅蒙皇帝所赐的御殿月将军印和舞阳侯印,这两枚印,足以调动我楚卫所有十万兵马,我放在此处,和诸位一起打这场胜仗,取逆贼的首级!"
古月衣轻轻在桌上拍了一掌:"好!"
"诸位并称帝国名将,可惜身在海北天南,一生之中,未必还有机会能并肩一战,"息衍举杯,"尽此一杯,取逆贼首级!"
六人举起酒杯,各自饮干了杯中的酒。
"大将军!"军士在小阁外屈膝半跪,"离军已经突破休国射手大阵,正与风虎骑军厮杀。"
冈无畏摇头不言,白毅默默的为程奎斟上一杯酒。
"传令,"程奎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叫他们分为两翼,劫杀离军两侧,不惜代价也要割开敌军先锋!"
"是!"楚卫军校和候命的淳国军校同时离去。
"继续饮酒,"白毅再次举起酒杯。
"公爷!带雷骑先撤吧,"张博浑身是血,放声大喊,"淳国骑兵就要突进本阵,我们被切开了!"
此时下唐的木城楼封住战场正面,阻挡了雷骑的冲锋。十余万大军只能展开混战,即使战场厮杀多年如张博,也看不清有多少股不同旗号的军队在其中穿插,本来汇集在一处的离军赤潮收到各个方向的压力,阵型逐渐崩溃。而此时素以铁甲和长枪著称的风虎骑军不顾一切的直插阵心,势不可挡,刚才踏着尸体冲破休国长弓手的一支赤旅已经深入敌阵,被强行切断。
"没到时候,"嬴无翳手提长刀,还未出马,"传令雷骑,把冲进来的风虎斩断!"
"是!" 正带马疯狂屠杀赤旅步卒的淳国风虎们没有看见,始终停留在阵后的一支雷骑两翼微微突起,直指他们过长的战线。
"风虎骑军被雷骑切断,战死两千人,损伤不下五千!"
"重甲枪士一旅被冲破阵型,二旅三旅还在坚守!"
"大约一千赤旅已经拆毁了西侧的木城楼,被唐军歼灭,木城楼阵型破裂。"
"后撤的炬石车营被离军全数歼灭,炬石车尽毁!"
军报不断的送上钟鼓楼的阁间,诸国大将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半夜鏖战,除了楚卫国引以为骄傲的重甲枪士还有两旅能够坚守,其余阵线已经完全崩溃,连退后的炬石车营也被尽歼。整个战场完全陷入混战的局面,双方对拼的是人命而已。而离军赤旅雷骑,竟然依然斗志不减!
"山阵二旅三旅推进!"白毅冷冷的喝令,"一直推到城下!"
张博忽然看见楚卫大阵中凭空高起了一尺!
那是楚卫国的重甲枪士们终于站了起来。起初这些铁甲枪士都是半跪在地下的,以枪柄长达两丈的巨型长枪结成密密麻麻的枪阵。此时他们将重达三十斤的生铁枪努力举起,这些铁枪沉沉的落下,每一枝长枪都压在前面枪士的肩膀上,密集的枪阵就这样形成。层层迭迭的枪锋构造了一片钢铁荆棘。
东陆重装步卒最强的楚卫铁甲枪士组成了山阵,缓缓的推进。
"是楚卫国的山阵,"谢玄道,"白毅的全部本钱都押上了。"
嬴无翳眯起眼睛,注视着缓缓迫近、有如巨石一般稳健的山阵:"我们剩下的兵力,还能挡住他们么?"
"背后和两翼是有弱点,但是剩下的兵力,怕是不够,"谢玄摇头,"突破第一个铁甲枪阵,我们损失不下万人……"
"好,那就全军散开!不要和他们正面缠斗,"嬴无翳握紧的手中的长刀,"雷胆营和剩余的雷骑,都跟着我!"
"离军阵型完全散开,避开了山阵,我军东侧快要挡不住了!"
"什么?"白毅猛地起身,损失再大也不足畏惧,可是东侧的战线完全崩溃,就会给离军以脱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