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剌愣了很久,猛地击掌,“我懂了!他们想切碎我们的时候,我们反过去切碎他们!”
“是,”阿苏勒说,“这是我老师息衍教我的阵形,他称它为‘碎箭’,当我们的箭矢阵被切碎的时候,箭矢的碎片反过去切碎敌人的军队,只要我们合理地配置精锐人马,就可以做到!我们所有人组成的箭矢阵形发起‘穿心’之击,但是一边前进一边分裂,把敌军骑兵拖入混战的泥潭,箭矢中隐藏着一根针,就是你,箭矢碎掉,你就炸了出来,刺向敌人的眼睛!”
“我将不辱使命!”不花剌半跪下去。
有个孤零零的掌声在他们背后响起,缓慢而有力,跟着好些掌声纷纷响起。阿苏勒和不花剌回头,看见比莫干带着一帮从人刚刚登上城墙。
“阿苏勒,你在东陆真的学了些了不起的东西啊!”比莫干赞叹。
他走到不花剌身边,从自己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抵到不花剌手中,“看看合用不合用。”
箭落到不花剌手中,微微一沉,不花剌的眼睛一亮。
“用铜铸造的箭簇,刃口细长,足够射穿铁甲,还加厚了脊,比普通的狼牙箭重,射的更远,力量更大,带倒刺,射进肉里没法立刻拔出来,铜锈蚀了还会有铜毒。”不花剌微微点头,“真是凶险的武器,哪里弄来的?”
“台戈尔大汗王他们准备的,据说是模仿东陆晋北国的一种破甲箭‘松针’,很花钱的东西。原本这些箭是要射在我身上。”比莫干说,“命令所有鬼弓,换用这种箭,我们有大概五万支,每人可以装满两个箭囊。”
“全部射向蒙勒火儿么?”不花剌明白了。
“五万支箭,你要亲眼看见其中有一支扎在蒙勒火儿·斡尔寒的肉里,才能回来!”
不花剌把那支箭纳入自己的箭囊,“我们是大君放出的猎鹰,如果不能抓掉猎物的眼睛,又有什么脸回金帐来?”
“好,就让猎鹰们尽情地展翅高飞!”比莫干按了按阿苏勒和不花剌的肩膀,“我不耽搁你们的时间,出战前,还有好些事要做。”
他转身离去,后面跟着的奴隶把一捆捆的破甲箭扛到城下。他们都在肩头垫着厚厚的毡子,以防不慎被那些危险的锋镞划伤。
“大那颜,我去清点箭数。”不花剌一躬身,跟着比莫干下城。
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进攻的时间是?”
“后天凌晨,天没亮之前,你们听见夔鼓敲响,就带兵到城下集合。”
“我会等着夔鼓声。”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阿苏勒一个人站在城头上,他眺望远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打了一个寒战。
一个武士悄无声息地走近阿苏勒身后,“大那颜在想什么?”
“哈勒扎?”阿苏勒回头看了一眼,“你来了……我只是在心里有点静不下来,‘碎箭’之术,是最精妙的,也是最危险的。我从没有真正用过,却要上万人跟着我拿命去赌。以前将军开书塾,我和姬野时不时逃课,将军就骂我们说,总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你们有一天要指挥成千上万人了,敌人冲到面前不知道该如何了,就会后悔何不早把兵书读透些。当时以为是老生常谈,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大那颜也是上过殇阳关战场的英雄啊,东陆十万人的战场都见过,这里也一定行的!”哈勒扎说。
“可那时候姬野、息辕还有将军他们都跟我在一起啊,”阿苏勒轻声说,“这时候真想他们在我旁边,哪怕一个也好。”
“嘿!说什么呢说什么呢?领军的大人物,可别说什么丧气话啊。”一个粗豪跳脱的声音响起在不远处。
巴夯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走了过来,看了哈勒扎一眼,一把搂住阿苏勒的肩膀,大力拍着他的胸口,把阿苏勒拍得喘不上气来。
“第一次自己领兵,总有些怕,放不开手脚。我当年也跟你一样,带了两千骑兵,思前想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挨了哥哥好一顿训。”巴夯笑,“不过也别担心,我虽然不如哥哥有谋略,可我也姓莫速尔,我家里还有巴鲁和巴扎两个小崽子,都陪着你上阵。东陆人说,一扇篱笆三根桩子,我们就算你的三根桩子!”
“我也不是怕……我只是有些想念他们。”阿苏勒轻声说着,眺望南方,看着天空里的鹰如黑色的闪电一样撕开流云斜刺天空。
夜深人静,北都城外的高地上,蒙勒火儿坐在巨狼之上,放眼眺望。山碧空看着蒙勒火儿的眼睛,那双泛着血红的眼睛里映出远处天幕下的城池,异常的平静。
“狼主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斗胆请问,狼主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