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有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而来,瞧见她,有点害羞地咬着指甲:“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停住,又好奇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冰冷的手:“姊姊,你的手好冷。”
容玉低下头,看着她,她的眼瞳中倒映出她此时此刻的狼狈模样:“山蜃,我的骨血让你啃噬了这么多年,也该知足。你以为这种幻术就能迷惑住我?”
山蜃化身的小姑娘大叫一声,退开好几步,转眼就不见了。
风雪骤起,迷乱人眼。
容玉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前的景致依旧没有变化。她知道远方便是南迦巴瓦峰,那山峰之上有一条天路。
她那时同玄襄走过天路,流落凡间,其实也是一种缘分。
容玉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那躯体是温暖的。她偏过头,朝着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我不是让你留在那木屋里等我,你跑出来做什么?”玄襄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脱皮,容颜却依旧清隽高雅。
容玉仰起头,嘴角弯起浅笑:“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惊喜?可惜只有惊而没有喜。”他摸到她的衣衫都是濡湿的,这里太冷,很快就会结冰,忙动手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容玉不言不语着任他施为,只是眼眸清浅地看着他。玄襄被她的态度搅得有点莫名:“我们回去罢。”
原本站着说话,容玉没有发觉他受了伤,等到他们往木屋走去的时候,才觉察到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你的腿——”
“一点小擦伤,不碍事。”
他口中的小伤,多半也不是真的小伤。容玉抬起细密的睫毛,柔声问:“会很疼么?”
玄襄玩笑道:“也许会瘸,你可会嫌弃我?”
容玉咬着唇,想说什么却又不说话,忽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玄襄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拿话揶揄玩笑。
回到小屋,玄襄点了柴火,方才动手脱去她濡湿的衣衫,抖开被子将她包裹起来。他转过身,撩起衣角,开始处置自己的伤。容玉裹在被子里面,方才觉得之前冻僵了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她看着玄襄裹伤。他伤在足踝,流了不少血,那血迹都凝成了冰渣子。
玄襄处置好伤口,转身坐在她身边,抬起手腕。只见腕上那道伤痕又被割开,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鼓起一团。
“红莲……是要用鲜血来养,方才可以采摘下来。”玄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别害怕。”
容玉不避不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没有发现,我身上的妖纹都不见了吗?”
玄襄微微一笑:“是了,我刚才忘记问。你体质弱,这红莲还是不要浪费。”他执起匕首,在手腕处的伤痕上又划开一道口子。他本来担心容玉不会愿意,谁知她今日格外温顺,凑过来将红莲叼走,还将他的伤口舔了舔。
玄襄裹好手腕的伤,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容玉在他的嘴角轻轻一吻,顺便将他唇上干裂的皮咬了下来。这个动作太隐秘,让人无法言说,玄襄忍不住再吻回去,他们就像两只小兽一般,互相嬉闹撕咬。容玉眨了眨眼,那睫毛便扑扇到他的眼角,痒痒麻麻,勾得人心里也是痒痒麻麻:“你说我以前因为喜欢你,才强迫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玄襄嗯了一声,眼中带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容玉还是笑着的:“因为我想看你还能胡扯到什么地步。玄襄殿下。”
玄襄看着她。
他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连脸色都没变一下,问道:“你想起了多少?”
容玉却又转开话头:“我觉得冷,你冷不冷?”
玄襄凝视着她,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我倒没觉得。”
容玉点点头:“那就把你借我用一下,我很冷。”这句话就算是民风开放的当朝,也足够浸猪笼了。只是她顶着一张无暇的脸孔,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反倒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想法太龌龊。
玄襄解下外裳,只剩下里衣,同她裹进一张被子里。他身上还带有寒气,冻得容玉颤抖了一下,接着自然而然地靠在他怀里。玄襄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黑发边,这样肢体交缠着,恨不得长到一块去。
容玉歪了歪头,同他相视着:“我现在有一颗心了。”
“我知道。”
“你离开的那两年去了哪里?”
“嗯,我想既然琏钰这一世成为皇后,也许无命也已成了凡人,就花了点功夫去找。”
“后来可是找到了?”
玄襄微笑道:“找到了,你猜他现在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