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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误惜朝(33)

柳席卿闷闷不乐地回到城外那户农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有些事情,他越想越不对,就拿这次下凡收妖的事情来说,为什么要偏偏找他这个什么都不会、修为粗浅的人去?明里有敖宣出手相助,可是暗地又跟来白练灵君和南陵思君,到底是为什么?

他走进房中,正想摸着黑到桌边点蜡烛,却突然看见桌边端坐着一个人影。

柳席卿心中一惊,只见那人一弹指,将蜡烛点燃了,转头看着他:“萧兄那里的东西新奇么,竟是从中午留到晚上?”

柳席卿支着桌子,轻轻吁了一口气:“还好,就这样。”

敖宣看着他,慢慢笑了一笑:“是么,那就好。”

柳席卿出去打了井水洗漱一番,进屋抬手脱去外袍,便往床上躺。却见敖宣也摸到床边,慢慢地将外袍脱了,又解开中衣,脱到最后一件单衣还没停手。

柳席卿一个激灵,坐起身道:“现在天冷,你穿的太少容易染风寒。”

敖宣淡淡地哦了一声,满不在乎:“我从来没染过风寒,正要见识见识。”他支着身子,按住柳席卿的肩,淡淡道:“让你想了半天,可想好了没有?到底是要我,还是不要?”

柳席卿冷静地推开他的手,半晌道:“敖宣,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敖宣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这很重要么?”

“好罢,这也没什么。我也不妨坦白了对你说,你同那个叫清南的事,我大略知道一二。你那时候也是突然说在意他,然后引了天雷将他劈得魂飞魄散。”

“我也告诉你,那个叫清南的是东华清君投生下界的魂魄,我同他誓不两立,水火不容,就算千年万年都不会改变。”

柳席卿也不知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反驳了一句:“你既然如此恨他,怎么还同他有了肌肤之亲?卑鄙无耻也不是你这样,换成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敖宣定定地看他,突然无话可说。

柳席卿侧身躺下,闭目养神。

种种片段从眼前掠过,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他的影子没有出现在那面镜子,是不是说明他活不了多久?

想着想着,微微困顿起来,恍惚中只觉得敖宣从背后揽住他,轻声说:“我知道我骗过不少事,其实……我也很想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那样我早就做不到了。席卿,我觉得和你待在一块儿很舒服,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柳席卿很想拍掉他的手,想了想还是忍着没动。

觉得待在一起舒服,所以要在一起?

想得美。

他才不要这样不明不白地去断袖。

这一觉睡到半夜,却被冲天火光惊醒过来。柳席卿披衣坐起身,只听外面有劈劈啪啪火烛的声响,映在窗格上的影像也是通红通红的。他急忙下了地,才刚打开窗,一道浓烟便滚滚而来,呛得他咳嗽不止。火势已经蔓延开去,整个农舍似乎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柳席卿回转头,只见敖宣已经坐起身来,动作利落地着衣束带,眼中有些幽暗。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属,看着柳席卿:“你还愣着做什么?”

柳席卿不明所以:“你该不是想说快点从这里冲出去吧?火里来去的,不烧死也半死了。”就算运气实在太好还能安然无恙,被熏得焦黑一片也委实太难看了。

敖宣不禁失笑:“你怎么一点没有成仙的自觉?你不会就只能用脚走罢?”

柳公子这才恍然大悟:“我都忘记了。”

敖宣摇摇头,衣袖一招,招来踏脚的祥云:“我去找谢姑娘,等下到村口会合。”他踏上祥云,身姿优雅,就这么在火海中飘然而去。

柳席卿对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件关键至极的事情:他这个半吊子的、因为机缘巧合才飞仙的凡人,根本不会驾着祥云雾气来去。充其量,也就会收收妖怪,而且十次之中有九次不成功,就算是在西山那次收冤魂,最后也是糊里糊涂地成功了。

“敖宣,若我烧死了,你还能找谁去断袖,天底下还会有比我好的么?”柳席卿已经气昏了头,咬牙切齿地什么话都往外说。只听顶上有人扑哧一笑,一道淡淡的霞光落下,将房内的气闷一扫而空。

霞光之中的那人笑意盈盈,让人眼前一亮:“柳公子这样的人才,若是断袖了,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

柳席卿看见那人,心中微定,但一想对方适才说的话,不由毛骨悚然:“南陵思君,我方才只是信口胡扯,断袖什么全是说着玩玩的,你不是当真了吧?”

敖宣虽是为了报复同那个叫清南的少年断袖过、却没有过恶心抗拒,白练灵君说话暧昧、动作轻佻、疑似断袖,现在这个长得十分扎眼的南陵思君干脆直白地夸奖起他来,这天庭上到底是一帮什么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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