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灵君也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和六公子待一起,实在太气闷。”
两人关上门出去了。
柳席卿微微低下眼,将手放在敖宣的额上。敖宣这个人,睚眦必报、嘴巴刻薄,透过厚厚的壳子,却可以感觉到几分真诚。
他大抵是很好耐心。
竟然连那么细微的一点好,都等到了。
敖宣侧卧在床上,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看对方。柳席卿低着头坐在床边,细长的凤眼半合,嘴角带笑,让人看着心里发痒。敖宣支起身,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凑过去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亲,连心跳都漏了一记。
柳席卿居然稳着没动,抬眼清清淡淡地看着敖宣。
敖宣不知怎么有些紧张,自己刚才,竟然会被色相所迷。他轻轻咳嗽一声,慢慢道:“席卿,在你心里,究竟是那位萧兄重些,还是我重些。”
只是,这个问题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柳席卿像是缓了过来,神色很是凝重:“那么,那位灵素仙子在你眼里还是这般要紧么?”老天非要逼他断袖,他也认了,只是还没品到要到同一位仙子争风吃醋的地步。他柳公子没别的好处,就是干脆,一是一、二是二,一旦认定了不会回头。
敖宣一怔:“你怎的同她比?”
柳席卿微微失笑。
你敖宣为了灵素仙子挨过九天落雷,毁天灭地,将东华清君逼迫到无路可走,飞散了元神。他得先问个清楚,免得将来也被一道天雷劈散了。
敖宣嘴角微动,正要说话,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粗布荆钗的少女端着盘子站在门口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深浅不一的酒窝:“你们都醒了啊,这里有些吃的,你们先垫垫饥。”
柳席卿看着她,不知为何无端有股奇怪的感觉,斟酌了一阵,慢慢道:“多谢姑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敖宣微一挑眉。
那少女还是一笑,语声清脆:“我姓谢,小字婉怡。”
柳席卿不由失笑,果真一切自有天命定数,灵素仙子的转世,他也找到了。他淡淡道:“听谢姑娘吐属清雅,可是出身望族?”
谢婉怡低着头,眼眶渐渐红了:“不瞒公子说,我本是出身官宦人家,可是家父开罪了权贵,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柳席卿看着谢婉怡推门出去,转头向着敖宣笑道:“你可还认得出她?”
敖宣笑了笑,似乎还有些感慨:“那时候我在天庭见她,会闹会笑,很有些任性,眼下见了,却沉静许多。”
柳席卿想着,这句全然是废话。轮了六世的畜生,性子自然会有些变化。
又听敖宣慢条斯理道:“不过我也记不得她在天庭是什么模样,毕竟相隔太久。”
柳席卿站起身,笑笑道:“是啊,隔得太久就会记不清,都是一样的。”他们就算挡得住天庭的规矩,怎么相守百年千年?难怪仙人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不是他们本身性情寡淡,而是时日太久,久到全部忘记了。
柳公子自然不会那么低劣去欺负女人。相反,他还算喜欢那位谢姑娘,总觉得相处的感觉很平和,就像老朋友一般。
何况,敖宣也没占到这样重要的位置。
“席卿,劳烦你帮我倒水过来。”敖宣缠绵病榻,自然是竭力差使旁人,柳公子劳前劳后、端茶送水是少不了的。
柳席卿本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眼见成仙一趟,突然变得手脚勤快之人,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机缘啊。
敖宣接过粗瓷茶盏,喝了一口,偏过头看着柳席卿,突然问道:“之前命格星君叫住你,另外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他身子大好了,将事情前后也想的透彻,明白这里一定还另有玄机。不然,柳席卿怎么会一见到谢婉怡便知道她是灵素仙子的转世?
纸包不住火,何况还要瞒住敖宣。柳席卿自诩没这个本事,便把命格星君嘱托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敖宣微微皱眉,沉吟不语。
“星君让我为灵素仙子设劫,扰了她一世姻缘,我其实也下不了手去。”柳席卿叹了口气。
敖宣看着他微微一笑:“下不了手,就不要做了。她那六世凄惨,这一世就还她一个清净。”
柳席卿避开他想按住自己肩的手,从床边直起身道:“这不是我想不做就可不做的事,不做也要做、做也得做,横竖得没好事。”他想了一想,觉得有些话不出来还是不厚道,便淡淡道:“你有没注意到一件事?”
敖宣微微发怔,闻言也是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不管是命格星君,还是你,都是知道灵素仙子当日被投入轮回道,被判了七世都轮为畜生,可现在六世完结,第七世她却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