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狼掉转马头,往回行了两步,又回首道:“秦将军,我们北燕的战马都是神驹化的,你们若是有胆量,就追上来试试!”言毕,唿哨一声,大队轻甲骑沿着原路返回。
秦拓看着,不由微微皱眉,一挥手道:“不要追了,收兵回城。”
一旁的副将都不解道:“虽然北燕轻甲骑厉害,可是他们不过百十人,就算以十当一,也尽可以收拾了。”
秦拓摇摇头:“他们的战马脚程太快,一旦追击,兵力分散,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未颜落在队伍最后面,低着头,拳头攥得很紧,指关节处都显出淡青的色泽,还没进军营,突然衣领一紧,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木然抬起头,只见裴洛站在他面前,身后是渐渐深沉的暮色。
他伸手去掰开衣领上的手,脸色难看:“你想怎样?”
话音刚落,腹部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蹲下身去。他微微抬头,却看不清裴洛的表情,隐约觉得他踏前一步,声音冰冷:“你这样做,不但救不了同伴,还会让更多的人送命。如果你坚持,还是回南都罢。”
林未颜按着腹部,对吼过去:“我绝不回去,在扫平北燕之前,绝不回去!我一定要报仇!”他抬手捂住脸,蹲下身去:“该死,我一点都不想丢脸,怎么……”怎么眼泪会止不住地流出来?
裴洛全身无力,站在那里看林未颜带着哭腔咒骂。
到了玉门已经有半月了,从副将到普通士兵,都是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们。他们本是文官,出身富贵,没有功勋,空领了一个将军的衔职。
初到之时的热血豪情,好似在一瞬间冷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林未颜站起身,随便抹了一把脸,抬手搭着裴洛的肩:“宣离兄,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罢?”
裴洛微微一笑:“怎么?”
林未颜恶狠狠地道:“刚才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打成筛子!”
裴洛一敲他的肩:“放心,我不会把你哭哭啼啼的事情说给别人听的。”
两人搭着肩走进军营。
经过练武场的时候,只听一个粗豪的嗓门不屑地道:“娘的,那帮纨绔子弟的运道就是好,竟然给他们从轻甲骑那里捡回一条命来!”随即有人嘻嘻哈哈地应和:“我看那个什么叫颐狼的北燕蛮子也昏头了,只干掉了两三个,我看还是那帮子纨绔子弟吓破了胆脚软跑不动了。”
那几个士兵说到这里,大声笑开了。
林未颜抬手重重掐了自己一下,大步走上前,从后面把其中一个踢翻了,一脚踩在那人背上,冷冷道:“你们刚才说的,有胆子再说一遍?”他听到身后脚步声,抬手一拦:“宣离兄你别趟浑水,我这口气不出,心里就舒坦不下来。”
只听铮的一声,裴洛从旁边的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把三尺青锋剑,架在适才说话的一人颈上:“我适才好像听到,你说我们被北燕人吓得腿软?”他手上用力,淡淡道:“你现在呢?也抖得厉害么。”
那士兵抖了两下,突然挺起胸,大声道:“怎么,老子说过的话全部都认!你们这帮公子哥会一点花拳绣腿,有什么了不得?!”
裴洛手一送,就势将长剑送回兵器架上的剑鞘,淡淡道:“那么你来挑一样,我同你比划比划。如果我输了,就把头割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林未颜只看得张口结舌:“喂喂,裴兄,你什么不好赌,怎么赌这个?”
对方不过是个腰粗背厚的粗人,要是他聪明点提出比骂人,保准能骂得裴洛一个时辰说不出话。
那士兵一昂头:“那就比射箭!老子要是输给你,就把脑袋赔给你这小白脸!”
裴洛一拂衣袖,大步走到靶场,从一排挂着的弓中挑了趁手的,微微眯起眼看着百步之外的靶子,正中的红心在暮色中已经看不清楚。他抬起手,弯弓搭箭,稍一瞄准,连发三箭。立刻有士兵点了火把去照,只见三支箭端端正正地插在红心之上。
林未颜看着那人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说不出的快意,语调悠闲:“我说大个子,你连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公子哥都比不上,的确该自绝以谢天下。”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个惊惶的声音叫了声:“傅……傅帅!”
只见一个身着暗沉铁甲的男子大步走来,他身材高大,一步便是常人的两步,气度稳如泰山。
傅徽身旁的亲兵许炼低声说:“傅帅,就是这里有人闹事。”
“哦?”傅徽眼角一瞥,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一一掠过,沉声道,“在军营闹事,该罚什么,你们都清楚罢?”
借着周围火把的光,只见玉门的主将脸上颇有沧桑之色,不太看得年纪,目光如电,鬓发微微泛起点白。傅徽转头看见裴洛和林未颜,语气沉稳:“裴二公子,林世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不满,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