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是玩雪就力竭了,只想回去倒头就睡,现在居然还被追得满街跑,真真可悲。她拐进一条幽僻深长的巷子时候,突然想起要是裴洛问她为什么看见他要跑,她该是回答什么?是回答心虚,还是说他肩上有一条小龙很吓人?
只听裴洛在身后语气凉冷地开口:“绛华,你到底在跑什么?”若是从前那几回,毕竟是被她撞见同齐襄的官员私会,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可现在好端端的又是为了什么?他微微眯起眼,有些动气。
就是回答不了裴公子这一句,才要跑么。绛华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回头道:“你……你别再过来了。”
裴洛停住脚步,平复着呼吸:“我到底是哪里不对,吓到你了?今日你不把话将清楚,别怪我不客气。”
绛华神色复杂:“我也不知道……”
裴洛只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笑了一声:“你就站在这里别动,胆敢给我再跑跑看。”言毕便大步走过去,结果看见她僵了一会儿,眼中惊恐地看着自己肩上,他不由往自己肩头一看,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可回过头,发觉她又退了两步,往巷子里跑了。
绛华看着眼前那一堵墙,方知绝望二字是什么意思。身后,裴洛杀气腾腾地一步一步走来,肩上那条小龙似乎比从前还大了那么一些,正缓缓睁开红色的眼看她。她悄悄地运起妖气,想要御风翻墙而过,突然肩上一沉,被按到墙上。
这样近的和那条小龙对视,当真十分恐怖,她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纵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对龙气还是怕的不得了。
裴洛靠近了,却什么都没说,突然抱住了她。
绛华看见那条小龙慢慢消失,不由舒了口气,觉得裴洛似乎有些古怪,不由抬手推了推,却是纹丝不动。
裴洛触到她衣衫上的水汽,不由一怔:“你今日去了哪里,怎么一身湿淋淋的回来?”
绛华情知说假话也没什么意思,只得将她去看望静檀师太、结果遇上秦拓然后一起玩雪的事情说了。只见裴洛抬手解下外袍,裹在她身上,简单地说了句:“快回去罢,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绛华顿时后悔不已,早知道裴公子这样好说话,根本就不用跑了。
才从侧门走进相府,就有管事的候在那里。
裴洛神色如常,淡淡吩咐了一句:“立刻让人烧热水,再将火盆点起来。”
绛华只觉得那管事的临走之前看了自己一眼,她稍稍一想其中含义,便觉得郁结。裴洛的外袍正披在她身上,她虽是花精不重名节,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名节多半已经没有了。
裴洛转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微微一笑:“怎么,你在想别人会怎么说我们么?”
绛华只得道:“背地里难免会说几句的,这也是无可奈何。”
裴洛偏过头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笑笑:“就算没今日这一遭,你当别人会以为你我是清白的么?”
“可我们是没什么……”
他笑而不答,抬手轻轻一推:“快去热水里泡一泡,换身衣衫,别着凉了。”
绛华很知趣地去沐浴更衣,还是想不通裴洛身上怎么会有龙气的,便是裴相爷身上都没有。
只是龙气固然可怕,却也不是时时看到,反倒是陪在一旁看裴洛看书更为可怕。
用过晚饭,就必是这一件事,几乎日日如此。
今晚也分外难熬。裴洛没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念书,而是斜倚在主房的长椅上。墙角的火盆中的炭火烧的通红,屋子里暖洋洋的。绛华又困又累,周遭又暖和,很让她惦记被窝的味道,更是睡意连连。
裴洛看了一会儿书,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声道:“怎么,你很困?”
绛华点点头,不由往后退开一步,靠着低柜微微闭上眼。
裴洛也没说什么,只待她睡意完全上来,又淡淡问了句:“绛华,你和秦拓很合得来?”
绛华一个激灵,睁眼去看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是平和一片:“还好。”
裴洛微微支起身,将手中的书册又翻过一页,隔了片刻才道:“那么我呢,我对你不够好么?”
……的确不能说不好,不过也不算太好就是了。
绛华忍不住道:“裴公子,我当真很累了,能不能放我回去?”
裴洛微一挑眉,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绛华如临大赦,转身往门外走,突然觉得腰上被什么东西一撞,下一步顿时迈不出去了。她别过头去,看了看地上的软垫,抬头瞪了裴洛一眼,只能维持着转身的姿势继续僵持。
裴洛依旧半躺在长椅之上,慢条斯理地翻着书册。
绛华进退不得,只好僵在原地,听着墙角里炭火爆开的声响,和着裴洛慢悠悠的翻书声音,昏昏欲睡。早该知道裴洛没这么好说话,幸好她是花精,站着睡也不算难事,也只好将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