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你有空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脱身的好。”
裴洛微微笑道:“其实我心里放不下的,只有醉娘了。”
她听到这句话,又开始觉得寒毛直立:“虽然我觉得醉娘姑娘很好,但是裴相爷应该不会让你娶她进门的罢?”
裴洛微一挑眉,淡淡道:“那是自然,醉娘她是我——”他说到这里,稍顿了一顿,又道:“她是我最要紧的人。我们都知道这点,那就够了。”
绛华点点头道:“嗯,你比江池要好多了。”
裴洛听出了点门道:“你说那个和我同年殿试的状元江池?他出身贫寒,自然要另攀高枝,才能在朝廷上立足。就算是慕姑娘和我大哥的婚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慕裴两家。这种事多得看都看不过来。”
绛华哦了一声,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出路。”
裴洛讽笑道:“你当这土司府是什么地方,还能有路直接通到城外不成?”
当然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她只是觉得待在屋子里和裴洛面对面,实在太气闷了。
“老爷吩咐了,你们可要看住那住在南苑的那位裴公子,别让人跑了。”
“杜管事,你也太操心了,那位裴公子可安分得很,连大门都不出。”
“老爷还说,让你管好手下那些丫头,别看人家生了副好相貌就急着粘上去,出了岔子就算拿命来填,也填不了。”
绛华站在树后,看着说话的一男一女渐渐走远,方才舒了口气。她看着身后的一间仓库,那两人就刚才里面出来,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她手指轻弹,那门锁咔的一声打开了。绛华走进仓库中,碰上门转身往后看,不由眼前一亮。
白森森的是银,黄灿灿的是金,剔透平滑的是玉石。就是墙角的几株玛瑙珊瑚盆景都有好几尺高,她就是不识货,也看得出价值不菲了。
绛华看了一阵,觉得这些宝物虽然好看,带着却甚是累赘,转身带上门出去了。她出了仓库,左拐右绕,竟是到了郑相居住的主院。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发觉房内没人,又很想瞧一瞧这郑土司房间里到底有些什么摆设,就伸手去推门。
她才刚将房门推开一线,突然手腕一紧。她一个激灵,忙回头看去,只见裴洛站在她身后,脸上神情要笑不笑的。绛华皱着眉,不满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我。”
裴洛推开房门,径自走进郑相的主房,淡淡道:“我就知道你看到什么新奇的事情都会耐不住,才跟过来看看。”
绛华摸摸架子上的日冕,又敲敲另一边玛瑙细雕的双龙抢珠像,轻声道:“你要是连着几百年都扎在同一个地方,也会觉得什么都很新奇……”
裴洛回头看她,长眉微皱很是困惑:“你刚才说什么?”
绛华立刻连连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裴洛就是有一个好处,别人不愿说的,他听过就算,不会追根究底地问下去。他环视了郑相的主房一番,断然道:“好了,你也看得差不多,这就回南苑去。”
绛华处于惊喜的状况。
绛华已经听不见旁边人还说什么。
她指着金丝架子上站着的七彩斑斓的长嘴鹦鹉,欢喜地转头道:“裴洛,你看它长得多好看。”裴洛突然被连名带姓叫了,微微有点不习惯,长眉微皱:“鹦鹉都生这样,有什么好新奇的?”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门口拖:“等我们脱困了,我挑一只更好的给你,到时候你想怎么看都行。”
绛华有些失望:“可那还是不一样的……”你们凡人,拥有了什么事物,总想着以后会有更好的,所以从来不会珍惜眼前。
可她却只喜欢原来的那一个。
纵然是拿千百个来换,她却不稀罕。大概,这就是妖和人的区别了罢。
裴洛停下脚步,正要开口,忽听那只鹦鹉突然开口叫道:“来人啊,将这大胆的狗奴才拖出去!廷杖一百!”
这一声来得突兀,裴洛不觉一怔,随即神色微变,一拉绛华:“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鹦鹉扑扇着翅膀,继续大声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龙体安康,寿比南山,永享仙福!皇上今夜要在哪里安寝,可是要翻牌子吗?”
绛华也是一惊,喃喃道:“原来郑相真的想当皇帝……”
裴洛神色难看,疾言厉色:“哪里还有假?他在夷族深山设了禁地,连龙袍玉带都备了,难道还是摆着自己看么?”他拉着绛华走出几步,迎面正碰上闻声而来的侍卫,劈手夺过一把长剑,轻轻一送,径自洞穿了那人的咽喉。
绛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便默不做声。如果郑相真要叛乱,这件事一定暗地里筹备了很多年,会被他们撞破,也全然是巧合。秦拓去南关搬救兵,面子上还是打着为哄佳人开心而去郊外游玩的名号,郑相虽然未必相信,却只能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