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立刻点头道:“我也是。”
裴洛回想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忍不住笑了,可没笑多久,眉头又皱了起来。绛华不知自己该不该问,最后硬生生地忍住了。
只听裴洛冷冷地说:“通源钱庄,一直以来最主要的几个主顾中,就有我们裴家。”
待到三月末,大周国本已经稳定下来,修生养息,慢慢恢复连年征战所带来的动乱。可这时一道文书八百里加急,从临汾直接送到南都,一时间朝廷上下便多了几分愁云惨淡。临汾本来就在漠北,那里连年风沙,十分干旱。今年的情况更是糟糕,从去年九月开始,仅仅下过两三场小雨,眼见春耕时期都快过了,还是干旱成灾。
百姓没有粮食,即使免去赋税,也没有办法生活。
辰时一过,一群红袍紫服的官员便鱼贯入殿,整整齐齐地站在大殿两旁。裴洛一袭淡紫色的亲王服,站在右首第五个位置上。他一偏头就刚好能看见对面的裴潇和裴潭,却还是忍住不去看他们。
何况就算从他们的神态中看出什么端倪,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要亲手除去自己的亲兄弟不成?
只听父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临汾大旱,这件事众卿都已经听说了罢?”
裴潇低着头慢慢从一旁走到中间,恭恭敬敬地开口:“儿臣已有了一个计较。”
“不妨说说看。”
“儿臣以为,民乃国之根本,民生之计是决计不可动摇。眼下临汾大旱,北地的百姓日子恐怕都不好过,不如调国库钱粮安顿百姓,之后每年都从国库中取出一部分,补贴给那里的百姓。”
裴绍沉吟片刻,又转头看着自己的二子:“宣离你以为呢?”
裴洛慢慢走到兄长身边,轻声道:“儿臣以为皇兄所言极是。可还是有颇多不妥之处。若每年补贴钱粮,又不征赋税,对于国库的负担委实太重。儿臣觉得,不如派工匠能人到漠北,因地制宜。所谓授之以鱼,还不如授之以渔。”
裴绍点点头:“众位卿家的意思呢?”
献郡王越众而出,扬声道:“臣觉得太子殿下的建议较为可行。临汾本就是不毛之地,派去能人巧匠过去,只怕也翻不起什么浪来。虽说国库难免负担过重,可是其他富庶的地方纳上的赋税,难道连区区一个临汾都养不起?”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官员小声地赞同。
裴洛微微抬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最前列的几个赏红的官员都附和献郡王的话。他心中清明,这些附和的官员,恐怕就是太子的党派了。没想到这么快,品阶最高的几个官员全部都已经归附了太子。
他除了手上还有旧时北关军的兵权,在朝堂上根本没有和兄长相抗衡的势力。其实这样也好,自己也就此可以过闲散日子,不必再被猜忌着了。
只听裴绍又道了一句:“不知迟尚书的意思为何?”
迟钧低下头,语气恭敬:“太子殿下所思所想已经很是周到,临汾城的百姓该是感激皇恩浩荡才是。”
裴洛不由心道,迟钧这个人除了奸猾,还很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若是他同太子势力相当,他恐怕就未必会这样说了。他慢慢退回自己原来站的地方,耳中不管灌进别人面红耳赤地争吵拨到临汾的钱粮为几何的事情,默不作声。
等到早朝散了,他便出宫回府,走过宣和门时,正碰上长兄。裴洛走到他身边,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今日……其实皇弟的主意也不差,只是那些人看不出来而已。宣离,你切莫放在心上。”
裴洛微微一笑,不动手色地避开了兄长伸过来拍他的手:“皇兄言重了,也是臣弟考虑不周。”
裴潇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道:“我们三兄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就今晚吧。在我府上,也可以带着家眷来,绯烟她很是想念绛华。”
天下(5)
慕绯烟款款走来的时候,一手按着小腹,温柔地微笑:“绛华。”绛华看着她,许久才反应过来:“绯烟,你快当娘亲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低声道:“已经有半年了,我本来还怕这孩子会在天牢里待不住,结果他到现在还是好好的。绛华,我希望这孩子不要像我,只要活泼健壮就好。”
绛华忍不住笑:“怎么可能不像你?我倒希望孩子能和你一摸一样呢。”她扶着慕绯烟在矮桌边坐下,又问:“我可不可以碰一下?”
慕绯烟牵住她的手,慢慢放在小腹上:“感觉到没有,他在动……”
绛华欢欣道:“真的在动。绯烟,他这样踢你,你会不会很痛?”
她微笑着摇摇头:“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