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也听了。但听得心痛,听得撕扯。她站在原地顿足,眼泪如瀑而淌:“老爹。我好想你呀!”
“老爹也好想念你。”寒天轻轻的说着,笑了,眼眶却微红。他看着身边的女子,再看洛奇:“爹不知多希望,可以一家团聚。从此再不离分“现在就是,现在就是!我们找到娘亲了。我们也见面了。我们一家团聚了老爹!”她哭喊着。
“你娘魂已经成愿。她受太多苦楚了。”寒天伸手揽过鹤云,看她微扬着脸。一脸的喜悦与满足。似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干净,只剩最初。他们如何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最后听我一次,不要过来。静静听我说!”他转眼看着洛奇,面前这个身影,他是如何朝思暮念,百般寻找:“最后听爹一次,最后一次。”
洛奇木然而立,脑中轰鸣成一团。但他地声音如此清晰,她只是听他的话,最听他的话。她站在那里,只有数步之遥,却有如万里。她的手张开又曲结,连呼吸都变得疼痛。除了痴痴看他的样子,再无法做任何事。
“看清楚,洛奇。此时的爹爹,与曾经可有不同。”他复淡笑,衣袂翩飞。是有不同,爹几时会穿这般精致的细帛柔锦?眉目之间,却无风霜。艰苦地山中岁月,为他留下的那些印迹,此时荡然无存。经他地提示,再看他与娘亲,洛奇浑身都颤抖起来,娘的手臂,哪里是抱着他,根本已经深入他的躯体,与他紧紧纠缠!但是,看不到衣裂,一如两人,已经渐渐合二为“我已经死了,洛奇。三年前地春天,西北一带瘟疫横行。我没能躲过去,在枯风涧泊西村,咽下我最后一口气。”他这话一出,洛奇觉得心碎成渣,血开始逆流。眼眶却有如呲裂般的急痛,让她痛得不能呼吸,天旋地转之间,脑中已经有如炸雷。
他的声音依旧静静,眼中却蓄了悲意:“人死之后,灵魂脱体而出,竟然未觉。只觉通体轻松,心中也没有牵挂。游游荡荡之间,突然觉得有千人万人推推搡搡,到了一处,灯红酒绿,笙歌不绝。随口相问,那人却答,此为离魂城!在这里将渡过于人世的最后快活光阴,继而便去那归栖!”他的眼神变得苍凉,唇角却荡出笑意:“那时才惊醒,原来已经身死!”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只是我有两人,终是无法放下。于那离魂城的欢愉,竟然格格不入。魂不能得以平静,自然无法前往归栖。便在这世间飘摇,却是不知该往何处。我与你,有血脉之亲,你日日思念,在我死后,便可以听到你远远地呼唤。但我一日也没入梦去寻你,我知道,若要与你梦中相见,给你讯息,只怕你会肝肠寸断,了无生趣。虽说世间祸乱不休,你孤身一人,必要受千般苦楚。但就算再怎么放心不下,我终究希望,你能坚强。”寒天笑容更深,看着洛奇:“我与你娘地事,我从未与你提过。是因为,前尘旧事,终不过是大梦一场。你有你的人生,不该因我们而牵绊。寒天与鹤云,已经是过往,最终也是飞烟。但洛奇你,则是全新篇章。不因我,不因你娘。只因你自己!”
“因我心中有余愿未却,所以魂不往西反向南。这里是我与你娘初识之地,也是我愿中最切切不断之处。华阳境内,灼光无限,离魂不可深入。但最近因天阴雾惨,居然让我到了这里。不仅到了这里,竟然听到你娘地悲歌!算起来,也算平我所愿。而今日见你,更是了我心事,于人世间,再无任何牵挂!”
于人世间,再无任何牵挂!这话无异断斩心肝,摧碎柔肠。让洛奇的疼痛,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不要我了。”她可以被任何人抛弃,唯独他不行。他是她的父亲,他是她的至亲。
“看着我洛奇。”他微笑,笑容让她觉得更痛。疼痛已经连成一片,让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或者说,根本是他的影像已经在她眼前模糊。
“人生之路,短暂而漫长。爹爹把你带到人世上,却终是不能陪伴你一生。”他微笑,看着她的样子,他越加的满足:“洛奇长大了,终有一日,会离开爹爹的身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爹爹相信洛奇,一定可以做到。一如你的名字,如洛水绵长,如奇河不绝!”
“爹爹从此以后,再不与你娘亲分离。我们的愿念,唯有彼此才能平息。洛奇,你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他垂眼看鹤云:“鹤云,你看洛奇,她长的多像你。”
鹤云听了他的话,抬眼看着洛奇,漆黑的眼珠蕴了笑意,终是**温暖和热切。她微微抬了下颌:“长得很像我们,像你的眉,像我的眼。是我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