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听了直瞪眼,当日从雷云回太康,数千里的距离,他不过走了十天。现在若是以他的度还要走上一两个月,该是如何的千山万水?况且这一路向西北,途经很多地方都在战乱。真不知道那两界石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前往!
这几天院子里很安静,冯鸢和思源都没过来打扰。院里的仆从都是各忙各的,为他们准备出行事宜。洛奇不时把刀和罗帕拿出来把玩一番,真是要跟他去那么远的地方的话,这两件东西便成了她的命根子了。
到了第四天半夜,洛奇正蜷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得正沉。忽然一股极寒让她整个身体一激,这感觉直接撕进她的梦里。让她猛的一下激醒了过来,她张开眼,看到月正坐在她的身边,垂着眼看她。他的手探进被窝里,正抚在她的颈上。手指冰冷得有如利剑一样,快要冻透她的肌骨她哆嗦着掖紧被子,这个动作总让她想到吸血。床角蒙纱的珠光**一团粉白,更让他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精瓷般的光。她眯着眼看他,他此时长披散,有些丝顺着肩垂落下来,拖在白色的被上,凝上一层幽幽的墨蓝。他的面容比之前更加苍白,却更是细润,眼瞳乌黑,像是浸在浓酒里的黑珍珠。只看他的眼,便要生出醉意来。
“你要吸血吗?”洛奇看他完全失了血色的脸,忽然开口。不知是否是室内珠光的缘故,洛奇觉得他从潭中出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的妖冶。肌肤虽然苍白的几近透明,但却精致更甚从前。眼眸黝黑,但瞳心却灼灼亮。
“我们该走了。”他轻声开口,声音如歌,微微低沉,却带了丝梦幻般的蛊惑。
“现在?”她瞄了一眼窗外,黑麻麻的,紫竹睡在窗边的榻上。一看就是好梦正酣,不时嘴里还呓唔着。
“嗯,现在。”他说着,直接把她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他的两只大冰手就算隔着衣服,洛奇还是忍不住‘哇’的叫了一声。这声成功的把紫竹一下给弄醒了!这正是他的目的。就像刚才,最有效的叫醒她的方法,就是直接伸手去摸她的脖子。
“换好衣服就来花厅。”他说着人已经闪出厢阁去了。紫竹揉着惺忪的睡眼,披了件衣服走过来,看洛奇一脸铁青色。仔细瞧了瞧她,突然咦了一声。洛奇微怔,伸手去摸她的额:“小竹子,你还梦吗?”
“不是。”紫竹脸微一窘,一边忙着找东西一边说:“月灯火通明,但在她眼前的,却是一道血线!这情景让她有些目瞪口呆,冯鸢歪在榻上,她的颈那里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血正从那伤口里溢出来,却是飞在空中,在淡淡霜气的引导之下,化成五道血线,绵绵而出。游荡有如花朵吐露的蕊丝。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她,手指微微一动,像是引着无形的线一般。血汇入他的身体,让他的面色泛起红晕,更加晶莹剔透起来。他慢慢转身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脸怔然的大睁着眼,似是连呼吸都忘记了。他伸手拍了她后背一下,她一个趔趄,这才回过神来。眼睛有些茫然的瞪着他,这情景让她觉得心窒,这种取血的方式比直接下嘴咬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很奇怪。”他轻声开口,伸手去抚她的颈。他的手指已经有了温度,带着微微寒凉。
“你还差多少?我补给你!”洛奇眼睛一闭,踮着脚向着他,**那么一丝大义凛然的味道来。
“我很奇怪。”他又重复,开始去抚摸她的脸颊:“你为什么跑过来?”他连说了两次他很奇怪,因为她的确带给他另一种情绪,一种让他完全不懂的情绪。
“你还差多少?我补给你!”她也重复,但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忽然伸手去勾他的脖子,把他拉低向着她。
“还差一半。”他在她颈边开口,气息让她觉得痒,但他的回答让她怕。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半就一半,大不了跟她现在一样!”她哼着。
他忽然伸手把她抱起来,直接往外走:“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跟他一贴,有点不自在起来:“你吸不吸?”
“你这种答案不能让我明白。”他瞅着她:“我认为你们两个,没好到这个地步!”
“嗯,是没有。我还是很讨厌她!”她挣扎着下地,心情一定,马上觉得冷了。开始缩着肩膀小跑起来:“下次我们面临死境,我会毫不犹豫把她推到前面当挡箭牌。”
“那为什么……”他越加的好奇起来,她今天行为让他完全想不明白。他跟着她的步子,第一次开始不停的追问。
“原因在这里。”她拍拍自己的心口:“我求个心安而已。其实我不是救她,我才不想管她的死活。她死总好过我死!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想到大牛了!”她微微眯了眼睛,放缓了步伐,看着深蓝色的天空:“我跟他们混了四年,当时拜把子当兄弟。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在太康碰到你的时候,我丢下他跑了。这辈子我也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又恐惧,又怨恨!难怪上战场的时候,人们都说,千万别看对方的眼睛。更何况是大牛!我没觉得自己做错,我背着他根本也跑不动了。况且除了他还有好几个人呢,我也没办法全背走。但我没跑掉,还是被抓了。当时就想,大牛死了肯定也笑,活该啊,这就是报应。不讲义气,活该当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