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点头,应了凤染的要求。她是凤族未来的皇,就算梧桐岛不涉三界之争,可偌大个凤族,总有和三界各族打交道的时候。
“你这次醒来,我倒是有些意外。”凤染看向徒弟。
“哦?师君为何意外?”
“依着你小时候的性子,如此精彩的轮回历世,你早就迫不及待向为师显摆了,说不得还会去鬼界向那鬼王讨个说法。这回我不问你,你竟然提也不提,倒真是长大了。”凤染说的不动声色,突然开口:“凤隐,你那一魄从凤岛消散后直接便入了鬼界轮回?”
凤隐未料到凤染突然有此一问,微微一怔,神色却半点不动:“自然是去往鬼界轮回了,纵我是火凤,那一缕魂魄也难得独自存活于三界之中。”
凤染点点头,不再多言,待看棋盘。凤隐一子落下,却是绝处逢生,死生回转,凤染啧啧称叹两声,“果然是人间历练久了,这棋艺半点不输为师。无趣无趣,你好好修养吧,三个月后随我去天宫。”
凤染一拂袖摆,将手中棋子扔回白玉棋盒,朝听云台走去,她行了两步,突然停住,回转头望向捏着棋子把玩的小徒弟,忽而唤了她一声:“凤隐。”
这一声颇有些玩味,凤隐抬头,恰好撞上了她师君一双睿智又探究的眼。
“我虽年岁大了些,倒不是个不记事的,你自涅槃降世,便从未去过天宫,是怎么知道九天之上的老神仙们日日都念叨着那些个繁文缛节的?”
凤隐把弄着棋子的手一顿,一下没利落的回上,微微顿了顿。
“小时候在凤岛听师君您和长老们说得多了,徒弟自然记得天宫的那些老神仙们有些什么讲究。”
“哦?是吗?”凤染拖长了腔调:“你倒是记性好,千年前凤凰蛋里的事儿都记得清楚。师君年岁大了,不服老不行咯……”
凤染边感慨边下了听云台,留下凤隐独留台上,逶迤的背影瞧不真切那声声感慨里的深意。
许久,凤隐手中那粒把玩的棋子落于棋盘,碰出清脆的响声。她敛了眉中那抹淡漠,露出深埋其中的彻骨冰凉。
千年岁月,大梦初醒,在梧桐凤岛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奈何桥上修言那最后一声“阿音”唤的从来不是她,而是那个一千多年前在罗刹地死去的大泽山女仙。
那个懵懵懂懂清清白白活过短暂一生,却背着一世骂名和冤屈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水凝兽阿音,没有人知道,凤族的皇历经过那段荒唐无知的岁月,可那又如何?
凤隐起身,望向天宫的方向,眉间一派凛冽深沉。
水凝兽阿音是死了,可她凤隐还活着,那些深埋在大泽山深处的真相,她会一个一个寻出来,那些害死她同袍的魔族,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至于那些千年前的痛和恨,爱和怨,和她这个梧桐凤岛的凤皇,又有什么干系呢?
就在天帝凤染颁下敬天之诏的第三日,为帝君之位蠢蠢欲动的仙界各府,收到了天宫送来的请帖。
代掌四海的孔雀族公主华姝广邀各府仙友尊临天宫,参加半月后大泽山普湮上君的一千二百岁寿诞。
第九十九章
千年前罗刹地一战后,天帝回归仙界,但仍长居海外凤岛,因孔雀一族在罗刹地一战中颇有战功,天宫上仙又伤亡惨重,四大仙尊遂奏请天帝准许孔雀王华默协掌四海,华默以仙丹受损需闭关修炼为由推辞君位,但极力举荐其女华姝上位,四尊看在澜沣上君的份上默许此举,重新奏请天帝,天帝凤染允,此后千年,华姝长居天宫琇阳殿,掌管四海,俨然五尊之列。
“凤皇?你说那凤族的那个小凤君已经继承了皇位?”
琇阳殿内,华姝抚弄牡丹的手一顿,平静千年的眼底难得露出了惊讶之色。
自梧桐岛送请帖而归的红雀伏倒在地,向华姝禀告凤隐已即凤皇位之事。
“是,殿下,我拿着您的请帖拜见天帝,但凤族大长老言凤族皇位已由小凤君凤隐继承,从今而后,梧桐凤岛以凤隐陛下为尊,一概尊请亦以凤隐陛下为重。”
天帝凤染日前颁下敬天之诏后便留在了梧桐岛,既是为普湮做寿,自然是要请凤染回宫,捎带着她也想见一见那个一苏醒便闹得三界奇观尽显梧桐岛的小凤君。
千年前的事虽被深埋心底,如今亦以位尊权重,但有些事仍是华姝心底的一根刺,包括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凤隐。
“天帝怎会做如此决定,不过一个千岁的小姑娘,便让她即位为一族之皇,就算是天帝飞升在即,此举也太过草率了。”
华姝声中难掩对凤染此举的荒唐之意,甚至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嫉恨,毕竟她苦心修炼数千年,细细谋划到如今也不过是个孔雀族公主、勉强位列天宫五尊之一罢了,而那个曾经魂飞魄散的凤隐,不过沉睡了千年,醒来便登基为皇,以凤族超然的实力,凤隐的地位几乎与天帝凤染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