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看到对方,映在疑问者眼里的只有背影楚楚动人,并不是只有纤纤才能楚楚,也可以倔强骄傲而传神。那个楚楚的背影,曾经想要揉碎掉,曾经想要急切地占有,曾经以为可以的相爱现在留给自己的只是背影,疏离的自在的不用再动不动爱来恨去死去活来,不是很好?
这是死者的意思,已经用不着回头,当彼此的骄傲还尚存,背叛带来的伤害就无法弥合。
王平民自己蒙住自己的眼睛,当错过方向该怎么回头?说是弥补也好,他纵容让自己慢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又骄傲又漂亮,这个人视或惊羡或爱慕的眼光不顾,这个人穿着蓝衬衫,腿是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当睁大着晶晶亮的眼,就好像个要糖吃的坏小孩:
“我最高兴的时候,我在一棵树上。我望见天空,我并不急着爬到最顶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征服这棵树,就像征服整片天空。用了易容,戴上眼镜,虽然这样笑起来好象在搓面团,但由师傅贡献出毕生内力才挽留住的生命怎样都该好好珍惜才是。这两年我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师傅又去云游四海,师兄被教父掳回西西里,日子也很快就过去,你说我们错过了方向,好象是啊,我们总是在还差一点的距离放弃了彼此,假如你没有顺我心意放我在家族陪妈妈,假如我病发时拨通了电话,假如你不是救师兄而是直接救我,假如直到最后你问我‘那晚你有几分真假’时我诚实答是真——”
王平民转过身,背后的男人才真的是又骄傲又漂亮,骄傲如国王,漂亮如神迹。他们彼此相望,就快要忘记了,那个海岛那份甜蜜,在这时候,慢慢涌上心头是记忆的酸涩。
王平民笑了,他平平的相貌就有了光彩和耀目,他是为面前这个高兴时会有双蓝宝石一样眼睛的男人而笑,在大大的树下,小小的欧阳二世祖对还没有成王成霸的小小雷煌伸出小小的手——喂,把手给我,我们会离天堂最近。
“当我站在大大的园子里,当看到东京的天空上再次飘起雪花,无拘无束,我很想变成一个大雪人,好让谁都与我擦肩而过,临终时的痛感慢慢模糊,剩下的反而是从DV里看到自己葬礼实况的漠然,雷煌,我不相信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死人可以有自己的平静,你不会再要我,我知道,你的骄傲不能原谅总是背叛你的我。”
现在可以把手伸回了,因为对方已经不需要再爬到自己的树上,就能拥有所有的天空。
“傻瓜。”好象不能再忍受这种笑,雷煌仰起头看着东京的天空,冰冷的雪花让激切的眼神平息,想说的到最后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明明是这么多年这么想要的人,明明是这么一次次粉碎自己的信任和爱情的人,却再不能伸出手去拥抱,呼吸都冷却在胸臆——该是害怕吧,怕他说就算一切重头开始,还是会选择这样做,怕他说他爱的和选择相信的始终不变,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怕他看着自己心里却满是悲凉和伤痛,不想他再被束缚,想他仍然能高高站在那棵高高的树上,想他能是骄傲又漂亮的欧阳念,所以才要一次次放开手——这些都深埋在心里,无论身处何地,当天空飘下雪花的时候,他知道这个人也一定在傻乎乎地对着雪傻乎乎地笑。
这样,就能放弃。
欧阳念看着雷煌,冰冷的雪花围拢下,冷酷傲慢的国王闭上眼睛,高不可攀,遥遥在上,欧阳念知道自己欠这个男人的不止是爱情,还有一生一世的承诺。
“雷煌,其实并没有错过,至少最后我感谢你的放弃。”
“感谢?你是该感谢我。”他嘴角依稀有笑,仍然闭着他的眼。
而直升机螺旋桨的阵阵轰鸣声,伴随雷煌这样骄傲的话语和黯淡的笑容,在我头脑里留下不祥的一幕,我抬起头,看那本该从头顶掠过的巨大直升机却在稳稳降下。
我再看雷煌,只看着他。
他也睁开眼,他伸出手,轻轻以指腹抚摩我的脸,用柔软的力度和眷恋的温柔:“警视厅和黑道都在找你——白的是我派的,黑的是谁?猜猜,念念,你不是一切都算到?”他手指蓦然抽紧,十指拉近我脸孔,瞳孔也在抽紧,狠辣独断,我渐觉出疼,他手指深深陷进我皮肉,把我渐撕破,或是我在把他的骄傲撕破殆尽,终于导致恶果缠身,我张开口呼吸,他迎上,将舌头堵进我的喉腔,刹那滚热抽插好似我身体灌注进冰冷液体。
呼吸成为白色气体,交缠不休。我大大睁开我的眼,是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