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低头看着我,长长的发丝扫着我的脸:“不知道?真是好回答。那就带着这三个字死掉好么。”
我没有回答。虽然在他这样一种冰冷而傲慢的眼神里,我有种想说“好”的冲动。但没敢说出口。生怕一说,他就消失了,于是这片即将吞噬掉我的波浪上连片遥远但还真切的浮木也彻底不见。
我真怕死……我唾弃自己。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是么。”仿佛看穿我的所想,铘再次开口。他伸手把我挡在了眼帘上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拂开。
我点点头。
“那就想办法。”
“我想不出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就等死。”
“难道你就不能帮我带个口信给狐狸?!”
“那又怎样,如果他能找到你,他早就来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救不了你。”
“铘,你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
“我只是刚好路过,不是为了你。”
“你走吧。”
“那就告辞。”
说完他站了起来,眼见就要转身离开,我用尽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铘!我不想死!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的脚从我手里抽开,然后朝我俯下身:“我不会帮助任何一个人,除了我的主人。”
“我就是你的主人!”我哭着喊。
他的头朝我贴得更近了些:“你说什么,刚才。”
“我就是你的主人!锁麒麟还在我这儿,我就是你的主人!”话音没落,我戴着锁麒麟的那只手腕突然间疼了起来,刺骨的疼,仿佛在惩罚我这一叠声疯狂的乱语。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边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一边死死盯着他,生怕一眨眼这只麒麟就会在我眼前消失不见:“它才是你主人的证明不是么,铘,术士拿什么来证明他是你的主人。”
“而你又拿什么来证明你是我的主人,除了这条链子。你甚至连这个地方都出不去。”
“这不是我的错!我是人!我不是神!”尖叫,我软得发抖的腿却控制不住自己朝他方向倒了过去。眼看就要再次跌倒,被他肩膀挡了挡,我得以站稳。但并没有伸手扶我,甚至没有看我,我的尖叫声让他微微皱起了眉,他有点不耐烦。
我住了嘴,然后离开他的身体。我不想要这个傲慢的男人一点点无谓的帮助。这对他对我来说都是种侮辱。
或者死就死吧,狐狸教我做人要懂得见风驶舵,但他并没教过我忍辱偷生也是种美德。放弃算了,我已经丢够了脸。
想着,我决定回到沙发上去躺一躺,可是手腕疼得厉害,我不得不用力把那截该死的链条朝外扯。忽然想起狐狸说过的话,他说这东西相当于连着我的命脉,断了,我的命恐怕不保。当时听狐狸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很冷,而这会儿,我却用更大的力气去将它朝外扯,恨不得马上能把它扯断,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了,总比慢慢被饥饿折磨死来得干脆痛快。
而我这么做的时候,铘只是静静在一边看着,我没有留意他脸上的神情,或许应该是一种期待,他等这天等了很久了吧,几百年?几千年?链子断了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了,我解脱,他也解脱,大家都解脱,岂非快哉。
于是咬着牙再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可是没有用。手上的力气很快消失了,那一点点因为我心里的愤怒和小小的骄傲聚集起来的力量,转眼间就在拉扯中消失干净。脚开始站不稳了,我想找个地方靠靠,可是面前站着的是铘,他的身影在我混乱的视线里从一个变成了三四个,我分不清楚哪一个碰过去会是我想要的墙壁。
而手腕更疼了,像是无数把刀子在往我骨头里刺,以至我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我愤怒地叫着,愤怒地拉扯着,愤怒地用自己手腕和手腕上的链子砸向眼前那个一动不动冷眼看着我寻找自杀方法的男人。
然后发觉自己的动作有点不受控制。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虚弱的关系,我发觉自己身体朝其中一道铘的身体上靠了上去,并且用我的手腕缠组了他的脖子。
确切的说是手腕上那根链子。
链子缠绕在他脖颈上,黑和白的对比,这让他皮肤看上去格外的苍白。他苍白的脸色对着我,一双眼睛由最初的暗沉变成了一种有点刺眼的亮。
很亮的紫罗兰色的光,也很漂亮,那光似乎能直刺进人的眼睛里,于是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我看着自己靠近了这个高傲的男人,而他对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退不避。目光依旧追随在我脸上,我避开他的眼睛,对他说:“带我出去,铘,这是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