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至少知道他们通常什么时候在吧,你们离得那么近……”又道,他眼睛里带着企求的神色。
我摇摇头:“不知道,林先生,像我们这种开小店的不太会注意邻居家的事情。”抬眼看到狐狸在厨房门口眯着眼冲我拍了拍手,我依旧没理他:“不过我想天天来的话总是会碰到他们的,除非他们已经没说一声地搬走了。”
“是么。”林默聪明人,从我话里多少也感觉出什么来了,虽然他之前一直拒绝认识到这点:“那么谢谢你,再见。”
“再见。”
再见到林默是三天后的早晨。
这天甚至天都还没亮,我被一阵急促尖锐的刹车声吸引着从厨房窗户里探出头去。然后看到了林墨那辆银灰色的宝马,晨曦的薄雾里像只银色的棺材似的横在术士家门前的人行道边。他从车里奔出去用力敲着术士家的门,像是天塌下来了似的一种感觉:“开门!有人在吗!开开门!!”
好几家人因次而从家里探出头来看了看,随后又乒的下把窗关上了。我的窗也是。狐狸听见吵闹的声音通常做得最快的一个动作就是关上门窗,哪怕外面的吵闹声是因为地震。
“他今天不太对劲。”等狐狸关好窗转身拿蒸笼的时候我又趴在窗台上朝那里看了一眼:“他好象急疯了。”
“全世界每天有上亿个人不太对劲,而当中至少三分之一看上去都像在发急疯。”
“那是,全世界的人都发疯了狐狸都不会有兴趣。”
“啧,那倒未必,至少你要是哪天想到我床上发疯,狐狸还是有兴趣的。”
“狐狸你现在说话越来越猥琐了。”
“哦呀,”狐狸轻笑,他侧头笑着的样子像只狡滑的猫:“狐狸说什么了。”
我想我应该生气的,他这只轻薄的家伙。可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他这样子很好看,甚至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两条腿颤了一下,在被他目光扫到的时候。好在狐狸没看到,他对他面前的点心们更在意一些,甚至还会对它们说话:“漂亮!”
“真是漂亮!”
“啧,你看这线条。”
“还有这味道……”
“世界上有比你们更美的点心吗,没有。狐狸做的点心是独一无二的美人……”
我听见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时忽然瞥见对面那扇门开了。里头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几天都没见踪影的术士。
看上去是刚被吵醒的,他连睡衣都没换,这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显然让林墨吃了一惊,因为我看他朝后退了两步。这让术士觉得有了点意思,或者说得意,那天我在他家撞见铘时他脸上就是这副表情。
然后闪身把林墨让进屋,而林墨好象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快步跟着他走了进去。
其实这几天术士一直都在家,我知道。他在家时往往顶楼他房间那条窗帘会露个角,我想那是因为他某些喜欢偷窥别人的爱好。所以林墨一直来却总碰不到他,显然是他在存心回避,而术士对某个人避而不见总是有他道理的。
只是现在又开了门迎出来,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对这生意有兴趣了。
被术士感上兴趣准不是什么好事。
琢磨着,看看时间差不多,我打算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摆早点。还没转身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林墨车里看到了什么东西,这么一瞥而过的瞬间。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依稀好象是个人的样子,可是窗玻璃反光,我怎么都看不清楚。
“宝珠,好把牌子摆出去了。”店里传出狐狸的叫声,他已经在把糕点往外抬了,我赶紧跑出去把当天的价目表挂到门外去。
挂完拍了拍手,忍不住又回头朝那辆车看了一眼。车里确实坐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在我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的头微微歪着好象也在对着我看,我下意识朝那里走了过去,因为我想起林墨提到过的她的妻子,那个皮肤和牛奶一样白的女人。
女人总是对一个被男人反复念叨和珍爱着的女人格外感兴趣。
然后我见到了她。
那个皮肤和牛奶一样白的女人。
她靠坐在副驾驶座上,头朝着我的方向,但并没有看着我。只是直直地对着车窗外的某个方向,这样子让她看上去很美,也很安静。
死人是世界上最安静的人。
我被她瞳孔里映出来的我动着的身影给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这当口术士的房门开了,林墨和术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看到我在他车边呆站着林墨显然吃了一惊,随即沉着脸走过来一声不吭开门坐了进去。进去的幅度震动了他边上的女人,女人动了动,直挺挺朝他身上倒了下来,像只失去重心的塑料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