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那丧气事做甚!”容睿贼兮兮冲他笑,道:“那相爷千金,论长相,还不及九弟你呢。”说着,举手捏了捏容帧的脸。
容帧心慌一避,差点摔下椅子。几位王爷各成派别,只五王爷容睿不与人亲近,容帧却只怕他一人,他记得清楚,这五哥自小就爱欺负他,去年邀他入府闲谈,居然在茶水里下春药,若不是珑纤的解药,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九弟小心啊。”容睿抓他的手臂相扶。
容帧渐渐稳下神来,想到方才对话里的玄机,试探问道:“五哥莫非知道长春楼被抄一事的内情?”
容睿似笑非笑道:“略有耳闻。”
容帧道:“弟今日听顺天府尹说起,才知道昨夜原来兵荒马乱,不知五哥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容睿道:“为兄昨夜赏月散步,巧遇佳人,你猜是哪个?原来是长春楼的窑姐儿,慌慌张张逃命,说是来了官兵抄楼,我就去看了看热闹,这一看不打紧,居然看到领头的是你四哥的侍卫。我琢磨着,你四哥别是禄银花完了,付不起这夜渡金,干脆就抄了楼了。”
容帧听着,昨日初一,哪有月可赏,这话真假难辩,便未接口。
容睿接着说:“所以啊我就更好奇了,这长春楼,想必是美人如云啊,要不怎么一个个的王孙公子趋之如骛呢。”
容帧心知此事多说无益,便换了话题,道:“五哥前些日子查恩科舞弊之事可有果?”
“这倒是个难办的差事啊,也只有九弟体贴,到底还是九弟心里有我。”容睿拂了拂衣摆,道:“主考官是未来小舅子,皇上这不是明摆着难为我么,我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候翻出一串来……不提也罢。”
容帧心里亮堂,这个差事,皇上说过,是五哥强要去的,现在说是皇上难为他,看来是杀心已起,怕朝中多事,难活动手脚,特意拿了皇上做招牌。这是好事,今年秋试的主考官是秦丞相的长子,内阁大学士秦朗,秦相是太后身边的中流砥柱,这个人若是倒了,皇上又可以安生一段时间。只是不明白容睿的用意,从未听说他与秦相有过节,再说,私怨再深,也不至于动这么大手笔,若说是想他投奔到皇上名下,瞧平日里的作风,也不像。容睿是真正出牌无章理的人。倒是可惜了秦相的独生女,怕是永等不到出阁那一日了。
“九弟何事出神?”容睿摇着湘妃竹扇笑道:“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跟五哥开口说,五哥等着你呢。”
末了一瞥,眼神中含义颇多,容帧竟未看明白。
第8章
于坤海奉旨查办江宁织造的贪墨案,牵涉出另一件十年前震惊朝野的疑案来,当年的扬州知府谢世勋,刚封了钦差查办此贪墨大案,尚未动作,一夜间竟惨遭灭门,事后经宗人府详查,乃是谢世勋引火烧身,自己本是贪墨案的主谋之一,见事情难免败露,想杀人灭口,先一步让人黑吃黑了。
事实上谢世勋到底是否有罪,于坤海不想猜也不敢猜,他只知道一件事,当时贪墨案的另一疑犯,是四王爷的门人,事发后,谢世勋承担了主谋的罪名,四王爷的这位门人,降了几级发去做了某地县令,这十年间,早已调动回京,便是那户部侍郎陶金。户部尚书因年初查办国库银两短缺之事出了纰漏,如今做事如履薄冰,稍有差池,怕是那侍郎立马就要顶了位置。
官场沉浮,于坤海看得多了,自己另有一套做官之道,虽不用两袖清风,但仕途之上,总要戒贪戒捞。如今朝中皇帝太后势力两不相让,他哪一边也不敢靠拢,比如贪墨案里的江宁知府,是太后的远房表弟,显然又是四王爷的人卷土重来。他只查案不定罪,尚方剑只当是护身符,一切统统交由朝堂之上天子定夺。他既然食君之禄,自当为君效力,不管谁当皇帝,他都会效忠。当年的太子容祁,传闻说先皇的遗昭上该有他继位,不说后来遗昭失踪,先皇驾崩之时,他是亲耳听到他传位给三皇子容珏的,想来不会错。
容珏性格冷漠,处世严厉不留情面,是所有的皇子中行事最低调的一位,但论及能力,运筹帷幄,他胜过几位兄弟。已故太子太保,三朝元老朱伯疏就曾预言,容珏帝王之相,天下非他莫属。
想至此,他偷偷抬起眼看上方翻阅奏折的皇帝,稍稍挺起了一点腰板。他在这养心殿里站了快有一柱香的时间了,除了进门磕头时那句“爱卿平身”之外,皇帝就一直看着折子,仿佛没他这个人一般,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啪!”一本奏折从上面砸到地上。
于坤海如闻炸雷,立即跪道:“臣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