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宜“啊”地一声,只道他改变主意,要与自己返回太古,又惊又喜,双颊红晕如霞,紧紧地抱住他,忍不住哭出声来,叫道:“陛下!陛下!”
八斋树妖呜哇大叫,甚是喜悦。龙女虽不知两人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也猜着拓拔野必是在设法相救,妙目温柔地凝视着他,嘴角微笑,一言不发。
倒是泊尧牙关格格乱撞,颤声怒道:“臭妖女,谁……谁让你抱我……我爹了!再不撤手,我叫螣……螣儿咬你!”
绚光滚滚,环绕四周急速飞旋,越来越快。拓拔野凝神望去,隐隐可见淡黑、浅白两股气浪,正轻烟笼沙似的绞扭盘旋,充盈于两仪钟与十二时盘之间,朝外飞旋,激撞在四周围合的九碑上,又如水波似的荡漾开来。想来便是“回光阵”所生成的阴阳二炁了。
“回光诀”博大精深,想要纵横宇宙,无极不往,自非这短短片刻便可达成。好在他现在要修炼的,并非这穿越时空的无上妙法,而只是如先前一般,将时光停滞在短短的一刹……
幻光流舞,眼花缭乱。他摒除杂念,意守丹田,神游天外。
过不片刻,眼前陡然一亮。但见星河浩瀚,宇宙无极,日月大地如在四周旋转。无边无垠的虚空中,星云流舞,七彩迷离。彼此交撞之际,突然闪起一道奇异而优美的、太极鱼线似的电光。
拓拔野呼吸一窒,气随意转,一记“星飞天外”,天元逆刃如银弧怒舞,倏然劈入其中。
只听“嗤”地一声轻响,绚光刺目,幻象尽散。周围一切瞬间停顿,就连呼啸的狂风与鲲鱼的呜鸣也全都听不见了。
两仪钟凝立头顶,九碑、十二时盘一动不动。林雪宜身子斜侧,长发飘在半空,双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明艳的笑靥上凝结着泪珠。
苍穹如画,星辰、极光全都如凝固了一般。二八神人张大了嘴,瞪着眼睛,憨态可掬地站在数十丈外,仿佛连同他们手中提悬的龙女、泊尧,一起被冻结成了无法动弹的冰人。
时间顿止,一切寂然无声,除了他自己剧烈的呼吸和心跳。
拓拔野惊喜欲爆,想不到此法竟果真奏效!当下更不迟疑,急速冲出两仪钟,绕过九碑,飞掠到二八神人面前,将龙女、泊尧从他们巨手中抽拔而出,冲天跃起……
“呼!”方甫将妻儿揽入怀中,狂风鼓舞,极光闪耀,两仪钟、盘古九碑缤纷飞舞,接连坠落在林雪宜四周。整个世界又在瞬间恢复了转动。
二八神人手中陡空,哇哇惊叫,四下扫望。
拓拔野抱着龙女、泊尧冲落在地,哈哈笑道:“照顾妻儿乃大丈夫之本分,岂敢劳八位大驾?”泊尧连眼睛也没来得眨上一下,便被父亲所救,又惊又喜,颤声大笑。
林雪宜脸色惨白,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咬牙道:“陛下,你现在还要否认自己是伏羲转世么?不知这一招又叫做什么?”
拓拔野与龙女相视而笑,悲喜甜蜜。又想起神农与空桑所作的曲子来,更是心有戚戚,脱口道:“花开一瞬,玉老千年。这一招便叫做‘刹那芳华’。”
林雪宜喃喃道:“刹那芳华,刹那芳华……”想到自己倾情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心中所爱,纵然如碧玉千年不老,却还不及世人如昙花般短暂的青春韶华!更是心痛如绞,泪水潸潸滑落。
拓拔野道:“林国主,我不是伏羲,她更不是女娲。即便她真是女娲转世,过了这几千年,纵有什么仇恨,也早当烟消云散了。你又何苦执念不放?那‘天长地久’的蛊毒当如何化解,望请国主赐教……”
林雪宜摇头格格大笑道:“陛下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救这贱人性命。偏偏奴婢心如蛇蝎,睚眦必报。这贱人害我匪浅,我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看着你们天长地久……”
话音未落,拓拔野突然将龙女那柔滑冰凉的手掌贴在嘴上,大力吮吸她手掌心的伤口。龙女大凛,叫道:“小野,不要!”奈何经脉被封,挣扎不得。
拓拔野方甫吸了两口毒血,便觉得天旋地转,牙关格格乱撞起来。“两仪神蛊”寒毒之猛,果然比当日的“朱蛾巨蜂蜜”更胜百倍!
又连吸了数十口,才松开手,淡淡道:“林国主,现在我也中了这‘天长地久’的蛊毒了。倘若你真的认定我是伏羲转世,倘若你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喜欢我,敢问你是愿意解开我的蛊毒,让我好生活着呢,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你面前死去?”
林雪宜圆睁妙目,怔怔地站在一旁,又惊又悲又妒又怒。想不到他竟甘愿自服奇毒,与女娲同生共死!
霎时间万念俱灰,泪水如断线珍珠簌簌掉落,摇头大笑道:“陛下,你既已铁了心要和她生死相守,我还有什么话可说?你当如此威胁,我便会心软相救么?大不了……大不了你将我一并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