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怒号,断木、碎铁缤纷乱舞,流星密雨似的擦着他的护体气罩纵横飞过,撞入海里。
拓拔野踏浪高冲,御风直上,如大鸟般翩翩飞起。低头俯瞰,那“山丘”急速隆起,将整个海面朝上拱来,波涛重重喷涌,又重重崩塌。四面八方如黑云滚滚奔走,推掀起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白沫纷扬。
六十余艘青龙、汤谷战舰收桅合舱,徐徐朝海底潜去,在鲸波跌宕下,宛如一条长蛇,蜿蜓东南。
巨大的鱼背不断隆起,整个海面仿佛全都倾斜卷起了,大浪翻腾,冲天奔涌,层层叠叠地掀起数百丈高,绵延百余里。触目所及,仿佛到处都是怒啸奔腾的狂狮雪马,就连高空中惊啼飞翔的冰鸥雪鸟,也成群连片地被那狂涛席卷吞噬,片羽不存。
拓拔野心下凛然,船舰速度再快,又焉能快过飞鸟?舰队距离鲲鱼外沿不过百丈,只要它张开巨口,方圆数里的海水顷刻间便将全被其吞入肚去。要想保全群雄性命,惟有拼死一搏了!
当下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天元逆刃上,翻身朝着那鲲鱼气孔急冲而下,凝神运气,将当日的鲲鱼解印诀颠倒念道:“太古有凶魔,天崩复地裂,四海洪波起,乾坤无宁日,女娲镇三兽,北溟封鲲鱼,龙牙平丘锁,千秋一梦沉……”
“叮”地一声,真气破锋怒爆,如极光喷薄,绚丽夺目,又如霓虹贯空,在漆黑的天海之间划过一道弯弯的霞芒倏然破入鲲鱼气孔。
“呜!”惊涛如炸,海面掀卷,鲲鱼火吼下沉,那巨大遄急的漩涡陡然塌落,四周狂浪亦随之层叠坍塌,滚滚下旋。
接着又听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咆哮,水柱又从其气孔冲天喷出,拓拔野呼吸一窒,象被万千山岳当胸怒撞,腥甜狂涌,虎口登时震裂,险些便脱手飞跌。
又惊又怒,反倒被其激起汹汹斗志,喝道:“好畜生,下去罢!”真气如潮汐滔滔卷涌,双手合握,连人带刀朝下逆旋飙冲,将微微抬起的鲲鱼巨背奋力抵住,口中念念不绝地诵着封印诀。
鲲鱼怒吼,巨背狂震,海面波涛怒涌。那道水柱从气孔中汹汹喷射,猛撞在极光气刀上,分裂为无数道冲天水花,在霓芒映照下,如天河彩瀑,绚丽难言。
拓拔野周身如遭电击,剧颤不已。饶是他五德毕备,真气雄浑,又修行天子心法三载有余,与这太古第一凶兽这般对抗,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其水浪重重喷撞,骨骸、经脉直如要震散一般,更毋论将其重新封印了。当下惟有咬紧牙关,奋力强撑。
天元逆刃嗡嗡龙吟,那道虹霓似的极光气刀被抵得越来越弯,他胸肺憋闷,直欲迸爆,眼角瞥去,遍海波涛如沸,冰山漂移,舰队已尽数沉潜入海,只要再熬上片刻,便可全身而退,稍作喘息。
当是时,忽听一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龙族数万男儿,尽是缩头乌龟,只留龙神孤身一人对战鲲鱼。既是如此,我也单枪匹马,来与拓拔陛下较量一番!”右下方狂风怒卷,一道人影急冲而来。
霓光照耀,那人脸上血肉模糊,到处紫红金绿,尽是化脓恶疮,前额、颧骨、双耳,分别长着七个小头,其中四个更只剩下一半,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笑容狰狞丑怖,正是天吴。
拓拔野惊怒交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撞到这死仇夙敌!意念方分,鲲鱼纵声狂啸,巨背陡然朝上一拱,水柱轰然爆涌,将他撞得脏腑如裂,金星乱舞。
“呼!”衣裳倒卷,霓光刺目,天吴人在数十丈外,“古兕瑰光斩”的锋芒却已迫面劈至,激得他护体气罩猎猎鼓舞。
纵使他神功盖世,也绝不可能在压镇鲲鱼的同时,挡开这记雷霆猛击;但若此时避让,鲲鱼势必破浪冲起,将青龙舰队尽数吞纳!
进退两难,惟有冒险一试。拓拔野思绪急转,大喝声中,突然抽起天元逆仞,翻身倒弹。
“轰”地一声,压力既消,那鲲鱼立时朝上隆起,水柱爆喷,果然不偏不倚地猛撞在“古兕瑰光斩”上,力势之猛烈,堪比火山迸爆。
天吴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霓光摇碎,朝外冲天飞退。虽无大碍,亦被震得气血翻腾,呼吸不畅。
拓拔野御风念诀,环绕着水柱飞旋电冲,又是一记“银河落海”,极光气浪滔滔奔泻,“轰轰”连撞在鲲鱼气孔上,又将它硬生生地往下压落了六七丈。
他一退一进,看似简单,实则颇为聪明玄妙。鲲鱼与他蓄势对抵了这许久,方一撒手,正是其冲击力最强之时;等它冲抬而起,与天吴的气刀相撞,气势又已消掉了近半;此时再聚气猛击,自是事半功倍,大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