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微微一凛。他这话虽在耍赖,却也难以辩驳。方才武罗仙子的失态,至多只能表明她情系本族帝尊,嫉妒冰夷,却无法证明姬远玄便是帝鸿,更不能证明他与广成子等人合力刺杀了白帝。即便现在可将其诛杀,出了这陵墓,又当如何叫真相大白于天下,四海信服?
少昊心下亦有些懊悔,只怪自己得意忘形,鱼儿刚咬钩便迫不及待地拉起钓杠,嘿然笑道:“姬小贼,你要死鸭子嘴硬那也由得你,等我们将你的魂魄封在炼神鼎里,再拿金光镜照上一番,是非曲直,大家自可瞧得清清楚楚。”
姬远玄哈哈大笑道:“‘莫立危墙下,勿倚险峰边。大风凭借力,送我上云天’。原以为娘娘睿智绝顶,知道谁当为敌,谁当为友。想不到竟一叶蔽目,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娘娘,你偏信这酒囊饭袋的谗言,和拓拔帝鸿、蚩尤苗贼勾结,陷害驸马。传将出去,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么?”
蚩尤听得不耐,喝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要战要降,快点言语!”提刀大步上前,周身青光怒放,如那苗刀一般凌厉逼人。被其气势所压,应龙等人心中俱是一寒,微生怯意。
姬远玄却无半点惧色,兀自摇头叹息道:“白帝化羽之后,昆仑就象是随时都要崩倾的雪山,摇摇欲坠,人人自危。这半年间,金族中暗地里与我示好,言称支持寡人迎娶西陵、兼任白帝的权贵长老直如黄河沙数。娘娘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与这些敌党勾结,却不知族人作何感想?难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通敌寇,陷友邦么?”
众人见他败局已定,气焰竟犹如此嚣狂,每句话都象在居高临下劝降一般,无不恼恨好笑,纷纷呵斥嘲骂。
姬远玄置若罔闻,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朗声道:“投桃报李,饮水思源,寡人既得如此知遇,岂能不铭记在心?与我交结示好的每位长老、权贵的姓名、信礼,全都一五一十地记在了这卷轴之中,以便他日回报。娘娘如若不信,只管取去仔细查看,好生思量。”
西王母淡淡道:“这等浅薄的离间之计早八百年前便叫人用烂了,难不成那紫玄文命一死,黄帝陛下连出主意的人也找不到了么?”
姬远玄眉毛一扬,微笑道:“娘娘既然不信,那寡人便随口念上几个名字好了。排在第一的,便是黑木铜黑长老,送的信礼是当年白帝亲赐的紫玉螭龙环一对;排在第二的是龙首城主廖威知,送的信礼就更重一些了,是太古神兽斑斓青兕的长角一只;排在第三的……嗯,排在第三的可就有些意思了,是夫妻两人同排并列……”
话音未落,槐鬼、离仑突然飞身交错,符彩神带如霓霞飞舞,将纤纤紧紧缠缚,叫道:“娘娘请恕罪!”快如鬼魅地朝后飞退。
如意双仙原本便站在最后保护纤纤,与她相隔不过数尺。拓拔野、科汗淮等人正自凝神聆听,又对他们殊无防备,凛然惊觉时,两人已扣着纤纤冲到了八丈开外。
长留仙子大怒,喝道:“原来你们才是吃里爬外的叛贼!”她听到“夫妻两人同排并列”时,吓了一跳,只道姬远玄妄图陷害石夷,不想却是这两个近年来素得西王母信赖的仙真。
拓拔野等人惊火交加,投鼠忌器,一时也无良策,西王母冷冷道:“现在放下公主,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槐鬼、离仑脸色煞白,一边绕行退到应龙旁侧,一边摇头惨笑道:“娘娘,我们一步踏错,步步受制,现在已然回头不得了。”
姬远玄昂首笑道:“娘娘放心,公主是黄帝正妃,母仪天下,寡人又怎舍得伤她分毫?请她过来,正是要保她周全。”
蚩尤勃然大怒,喝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枉为一族之帝,除了要挟弱女子,便没其他胆量了么?来来来,有种和你蚩尤爷爷独斗八百合……”
话音未落,姬远玄突然脸色一沉,凌空一掌劈来。蚩尤挥刀挡扫,却象是全无半点力气,“嘭!”苗刀脱手,当胸登时被那无形气浪撞中,身子剧晃,鲜血狂喷,朝后趔趄摔倒。
众人大吃一惊,晏紫苏失声道:“鱿鱼!”刚踏出两步,双膝突觉酸软无力,“啊”地一声,竟自软绵绵地跪坐在地。
拓拔野大凛,急忙飞掠上前,将两人扶住。念力探扫,两人体内并无其他异样,只是肌肤冰凉,经络中的真气仿佛寒河封冻,流速突然变得极之缓慢。
正觉不妙,身后众人低呼迭起,回头望去,西王母、科汗淮、敖语真、石夷、长留仙子等人竟也接连跌坐在地,霎时间脸色雪白,牙关格格乱撞,肌肤上宛如蒙了一层淡青色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