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西飞,赤水河将近源头,泥沙转少,清澈见底,在山谷之间蜿蜒奔流,晃动着万点磷光。两岸碧草起伏,艳红的杜鹃花铺展如锦,明丽如画。
将近黄昏时,雪岭连绵,冰川重叠,遥遥可见前方那雄伟的雪峰上,叠嵌着一块冠状巨石,皑皑白雪覆盖,在狂风中发出尖锐的呜呜声响。正是凤冠山。
拓拔野御风下冲,飘飘然到了那雪山之巅。山顶狂风猛烈,积雪不断地刮卷成漫天雾沫,在蓝天与远山之间纷乱飞舞。
他四下聆听,山壑间,除了那尖锐的风啸声,隐隐似乎听到有人嘤嘤低泣,似有若无,待要细听,却有什么也听不见了。足尖飞点,沿着峭斜的山壁朝下冲掠,不过片刻便到了谷底。
蓝天,雪山,碧绿色的河水迤俪奔流,两岸杜鹃花灼灼如火,斜阳映照在对面的冰川上,闪耀着万点银光,一切都与那画面浑然相契。
拓拔野抄足飞掠,绕过前方山崖,果然瞧见了一个青石小屋,矗立在山脚下的漫漫花海之中。
凝神扫探,石屋内空荡无人,大觉失望。难道乌丝兰玛并非将她们挟囚在这里?但若真如此,那黑衣女子临死之际,魂魄又为何要指引他到此?这里究竟是鬼国的什么秘密所在?
拓拔野疑窦丛生,飞掠到石屋前,推开虚掩的柴扉,但见尘靡在光柱中悬浮飞舞,四壁徒立,惟有墙角安放着两张小木床,合成太极阴阳的形状。床上凌乱的堆着棉被,似是有孩童睡在此处,方甫离去。
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先前乌丝兰玛斥问淳于昱的话来。火仇仙子显是对姬远玄即将大婚一事耿耿于怀,爱极生恨,为了报复帝鸿,也为了挟以自重,盗走了什么“阴阳圣童”。瞧此情形,这石屋必就是“阴阳圣童”生活的地方了。
正待转身离开,突然又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嘤嘤哭泣之声。拓拔野一凛,侧耳倾听,那声音竟似是传自地底深处。一时间寒毛直竖,又惊又奇。
念力四扫,探应到床下的石地有一道太极鱼似的弯曲长缝,象是密室暗门。拓拔野手掌轻推,将小床隔空移开,挥舞天元逆刃,银光夭矫,正好劈入那弯太极鱼缝之中。
“砰”地一声,石地登时震裂开来,露出一个三丈深的混金密室。哭声顿止,一个女子蓦地站起身来,浑身锁链叮当作响,朝他抬起头,颤声道:“娘!娘!是你么?”
那女子脸色惨白,双眼已被刺瞎,血泪斑斑,经脉俱断,雪白的长发披散而下,耳朵、鼻子上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地玉石细环,瞧来犹为醒目。
“黄河水伯!”拓拔野惊奇更甚,这女子赫然竟是冰夷!
冰夷女扮男装,神秘莫测,自从当年雪山之上,被疯魔的蚩尤强暴之后,更是行踪杳渺,只在北海平丘与木族的百花大会上出现几次。为何竟会被刺盲双眼,震断经脉,囚禁在这地底密室?她方才所喊的“娘”又当是谁?
听见他的低呼,冰夷脸上的悲喜、恐惧、哀求、哀痛……倏然凝结,怔怔地仰着头,一动不动,半晌才喃喃道:“你不是我娘。你……你是谁?”
拓拔野念头急转,她既被囚禁在石屋地底,想必与那“阴阳圣童”有什么干系,当下探其口风,变声道:“阴阳圣童被火仇妖女掳走了,我奉九天玄女之命前来搜救。”
冰夷周身一颤,泪水潸潸而下,颤声哭道:“孩子,我的孩子!那贱人骗我到这里,把我的孩子全都抢走啦!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咬牙切齿,泣不成声,悲怒已极。
拓拔野心中大震,原来那“阴阳圣童”竟是她的子女!还不等细问,忽听屋外凤鸣长啸,“轰”地一声,红光怒爆,整个石屋似乎被火浪掀卷,迸炸乱舞,烈焰熊熊。
他眼前尽红,气血翻涌,隐约瞧见一道青影扑面冲来,闪电似地抓住冰夷,朝上冲天飞起。
拓拔野喝道:“放开她!”急旋定海珠,借着那狂猛气浪破空追去,蓦一探手,抓住冰夷飞扬的锁链,奋力回夺。
那青衣人翻身回掌,化如火凤狂舞,轰然怒扫。
“嘭!”又是一阵轰鸣狂震,拓拔野右臂瞬间酥痹,经脉如焚,那气浪之猛烈竟远超他的想像,宛如火山喷薄,岩浆席卷,几乎不似人力所能为。饶是他真气雄浑绝伦,亦被掀得高高飞起。
女魃!
拓拔野心下一沉,普天之下,除了那天生火德、筑就八极之基,又接连吸纳了帝女桑情火、赤炎山火灵与大金鹏鸟灵珠的烈烟石,再无一人能有这等惊天裂地的火属神力!